林澈下意識地伸手拉住她。她果然生氣了,而且似乎不是普通的生氣。
「你……你生我的氣了?」他還是問道。
依月背對他站著,沒有說話。
生氣?她有資格生氣嗎?真說穿了她什麼也不是。眼淚終于滑落,而怎麼樣都不想讓他看見。
「我……我很抱歉這幾天不在家……」林澈發現自己拉住她的手太久了些,于是把手放開。老天!他該怎麼說?總不能告訴她是慕雲打電話給他……唉!可是他又不懂得該怎麼說謊。「我……我應該告訴你一聲,可是……」
「你用不著告訴我,有了姐姐,你還會想到我嗎?」她忍不住說,她真氣他還是一副無辜的樣子。
「你……」林澈訝異地說︰「你……你知道我和慕雲在一起?」
依月覺得心如刀割,他竟然……「我不知道,不過謝謝你告訴我。」她用盡全力讓自己保持平靜的聲音︰「謝謝你特地趕來醫院,不過也許陳輝沒說清楚,我沒有受傷,一點都沒有。」是的,直到知道他和姐姐的事之前,她是沒有受傷,至少不是那麼重。「你……你可以回去了。」她說完往前走。
林澈又一次拉住她︰「你……事情並不是你想象的那樣……我……」
「我沒有想象『哪樣』,反正你和姐姐都是自由之身,想怎麼樣都是你們的自由。」
「為什麼?」林澈又一次感到訝異︰「為什麼你全知道了?慕雲說……「姐也太不小心了!既然不想把事情告訴家人,又怎麼把離婚證書忘在家里呢?」
此時她真的對姐姐感到生氣,還有傷心。在她眼中,家人到底算什麼?如此重要的事,她卻只記得告訴她的初戀情人。
「慕雲她……」
「你不要說了,我現在很忙,要照顧張松年,沒時間听你說,你走吧!」她試著甩開他的手。
「依月!你……不要為了不存在的事生我的氣,我……」他試圖解釋,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沒有生氣,我沒有。」依月終于大叫。她也不想生氣啊!一點意義也沒有。
護士經過,對他們皺眉︰「先生,小姐,這兒是醫院,請將說話的聲音放低。」
林澈連聲道歉著,覺得自己的不擅言辭真是件辛苦的事。在他心里知道依月對他來說很重要,因此他才不要她為了不存在的事生氣、難過。他希望看見她開開心心的,就像以前的她。
「我可以解釋的。」他急切地說︰「我會盡力說清楚……咦?你……為什麼哭?怎麼了?」他更焦急。
他終于看見她滿是淚痕的臉,依月因此更沮喪,用手抹去臉上的潮濕,徑自往病房走去。她才不想再理他了,他是姐姐的啊!
「等一下。」林澈又伸手去拉她,卻被她一甩給甩月兌了。
依月看著他,激動地說︰「你走吧!現在還來做什麼?昨天我那麼害怕的時候,你在哪里?我曾經是很誠心的,希望好好愛你,讓你不再孤單、不再寂寞,不再一個人到世界各地游蕩,結果……你並不需要,不是嗎?我只是……我只是自取其辱。」她伸手指著病房︰「張松年受了傷,現在還躺在里頭,我不停地問自己,為什麼不接受他呢?至少他愛我,我不用擔心他隨時會回到別人身邊。」眼淚忍不住又涌出眼眶︰「我真的該接受他的,我真的該……」
「不!」林澈幾乎是在吼叫︰「不行!你不能愛他,絕對不行。」
依月轉身沖進病房,任林澈怎麼敲門都不為所動。淚依然不斷地由她臉上滑落,她卻沒有心力再掩飾了。
他究竟在說些什麼?既然已回到姐姐的身邊,又管她愛誰做什麼?她反正不會纏著他。
敲門聲漸漸不再響起,卻似乎也吵醒了張松年。見他動了動,掙扎著要坐起來,依月忙擦擦眼淚靠了過去。
「別亂動,會弄疼傷口的。」她過去幫他坐起來。
「你……這麼早就來了?」張松年勉強笑道,明顯地傷口開始疼了。
「昨晚是我在這兒陪你。」她說︰「我……真抱歉,害你……」
「沒這回事,是我自己差勁,我早該覺得奇怪……」他指的是紀如芬,依月也明白。
「你……很氣她嗎?」
「誰?」
「如芬啊!」依月答。
「雖然我不知道她為什麼要那麼對你,卻也不真氣她,至少她曾阻止我過去幫你,我相信她並不想傷害我,或是你。」
「她只是想嚇嚇我。」依月說︰「如果可能的話,我……我希望你原諒她,她是個女孩子,萬一……」
「我父母不知道這件事吧?」張松年插口道。
「聯絡不到他們,你家佣人說他們出國去了。」
「這時候他們多半是在加拿大我姐姐那兒。既然他們不在,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哦……希望大家都能順利畢業。」他說。
「你真是個好人,我……」依月苦笑︰「我欠你太多了,恐怕永遠也還不了。」
張松年嘆了口氣,擠出一個笑容︰「不管如何,你是我愛了好些年的女孩啊!如果你能幸福,我……我還有什麼好求的?」
依月又哭了,這回是趴在張松年身上。
「對不起!對不起!……」她連聲說。
張松年模著她的頭,眼里閃過萬種情意;這樣的一個女孩,深深吸引著他,為什麼竟不能屬于他?
他疲憊地靠著枕頭,說︰「別這樣,好象我就要不行了似的。」
依月還在哭,她為好多好多事傷心,而期望哭能減輕心底的痛。
「好了!好了!」他忍住眼角的淚︰「剛剛是不是有人敲門?很急的樣子。」
她拚命搖頭,淚水,依然奔流。
第七章
「我還是不敢相信你竟然這麼輕易就原諒了我,我……有時候,我到現在還無法原諒自己。」紀如芬坐在病床旁,削了塊隻果給張松年吃。
張松年吃著香脆的隻果,笑著說︰「我也不太相信你會這麼有耐性,連著幾天都來這兒看護我。」
「是我的錯嘛!要我怎麼樣都是應該的。幸好你就要出院了,真好。」
「怎麼?陪我也陪厭了吧!」
「不是的。」紀如芬又遞給他一片隻果︰「我是真心希望你好起來,你不該誤解我的意思。」
「其實傷我的人又不是你,你用不著……」
「我是真的很後悔,真的。」她說著︰「我……從前的我太幼稚了,經過這次的事,我也該學著長大。」紀如芬放下手中的小刀和水果︰「看見你願意為依月這麼做……我心里……很感動,想著我自以為愛過那麼多次,但誰肯這樣待我呢?」
「別灰心,總會等到的。」他微笑。
紀如芬苦澀地搖頭︰「我和你相差太多了,你是如此專情,而我……我知道大家是怎麼看我的,他們都認為我是沒有操守、亂七八糟的女人,看了你,我覺得……很自卑,很低賤……」
「你說得太嚴重了。」
「是嗎?你不覺得我真的很差勁?」
「每個人都有權選擇自己如何活在這個世上,方式不同罷了,你又何必太在意別人的看法?」張松年誠心地說。
紀如芬除了感動,也分不清自己心里究竟是何想法。
「你……真是個好人。」她只能說,拿起刀子和隻果繼續削著果皮。
「依月也對我說過這句話,就在前幾天。」他嘆口氣,眼神落寞︰「好人又怎麼樣呢?想要的還不是得不到。」
「她……依月都和你攤牌了,為什麼你……你還能奮不顧身地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