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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月疲憊地坐在醫院病房外,想著這不凡的一夜。原來如芬並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找她,只是想整整她。
為什麼呢?她們是朋友啊!她嘆口氣,不明白的事那麼多,她真想躲起來,全部不要面對。
一杯水遞到她面前,抬頭一看是紀如芬,猶豫了幾秒,依月還是伸手拿過茶杯,並低聲道謝。
紀如芬在她身旁坐下,緩緩地說︰「醫生說已經沒關系了,幸好刀子不大,位置也偏離很多。陳輝正在里頭陪他,我……我有事想跟你談一談。」
依月這才想起陳輝。他是送錢過來的,還把「鐵牛」他們三個痛罵了一頓,要他們先各自回去,等張松年醒了再決定怎麼處置他們。幸好有他,否則這一團亂的,依月根本不知道該怎麼辦。
「我……我真的無意傷害你或張松年。」紀如芬說。
「那你又怎麼會費心去找來『鐵牛』他們?難道就為了和我開玩笑?」依月疑惑而痛心地問。
「對不起!我……我只是一時太生氣了……」
「我做了什麼事讓你生氣?」
「你……我看見你和何思雲在一起。」
「何思雲?」依月腦中還是一片亂,一時對這個名字反應不過來。
「你明知我很迷他,而你和他那麼熟,竟然不告訴我。」紀如芬看看她︰「記得嗎?當時你表現得好象你多討厭他似的,你甚至撕了他寫的書啊!」
依月這會兒全明白了,她……如芬原來是為了林澈……,她嘆了口氣,為這一切感到無奈。
「你……你也太幼稚了吧!這樣就值得你做出這麼可怕的事來?」
「我說了我是一時沖動啊!我看見你們親熱地走在一塊兒,忽然覺得自己像個傻子一樣,竟相信你真的討厭他。」
「有一陣子我真的是非常……非常恨他,我並沒有騙你,只是其中有一些原因你不知道,如此而已。」依月解釋道。
「我現在明白了自己很傻。」紀如芬苦笑著︰「戀愛過這麼多次,其實每一次我都認為自己是認真的。為對方付出一切,卻總沒有結果,還要讓別人說我『花痴』,多不值得。可是今晚我看見張松年,他可以那樣對你,即使你早已和他說清楚不會愛他,他還是願意為你犧牲生命。他那麼執意救你,這點讓我覺得自己真是太可恥了,明明不曾體會過什麼是『愛』,卻以為自己已經愛過太多次了。為了戀情無法持久而自憐,我……根本就不了解什麼是愛的真諦。」
「每個人對『愛』的看法不會全然相同的,我……我雖然不愛張松年,卻也和何思雲沒有關系,有機會的話,我會把事情的始末告訴你……」依月說。
紀如芬搖搖頭︰「其實本來就與我不相干的事,我為什麼要去在意?結果搞出了這麼大的事情……」
「幸好張松年沒有生命危險,不然你真是怎麼後悔都無濟于事了。」
「不管後果如何,這件事終究我要負起責任。」紀如芬悔恨地說︰「依月!請你原諒我,從前我任性、自私,但你總是包容我,我……我在辜負你的友誼了。」
依月看了她好一會兒,深深嘆口氣︰「我不想說我一點都不氣你,因為那是謊話。不過如芬,我們都還年輕,都會犯錯,也許這就是成長所必須付出的代價。今天雖然你傻得做出這種事,但我會原諒你,畢竟我看見你因此而後悔,並且成長了。
最遺憾的是無辜的張松年,他為了我……」依月眼中浮現淚光,話也說不下去了。
「不!全是我的錯。」紀如芬握住依月的手︰「讓我留下來照顧他,我一定要做點什麼,否則我永遠不會心安的。」她哀求道。
依月搖搖頭︰「還是讓我留下來吧!我欠他太多了。你回去好好休息一下,別想太多。事情已經發生了,我們應該試著為未來多做些什麼。張松年這次受傷,看來得住院一陣子,他家人又不在台灣,我們就輪流照顧他,表示我們的歉意,如果你願意,明天再來替我吧!」
如芬還想說些什麼,但看了依月堅定的表情,她只有點點頭︰「那麼我就去先回去,明天再來。」
「嗯!」依月疲憊地露出淺笑。
紀如芬一離開,陳輝就從病房里走出來,並在依月身邊坐下︰「怎麼會搞成這樣?紀如芬是怎麼了?那根筋不對?」他問。
「我不想再談這件事了,經過這樣的一天,我真的好累。」依月將臉埋入雙手中,嘆氣道。
「你不想說我也不想多問。」陳輝說︰「張松年剛醒了一下子,不過又睡著了。」
依月立刻抬頭︰「他……有沒有說什麼?」
「他說別把事情鬧大,我想……他是不想影響到你。」
「他總是這樣,什麼都想到我……我……」依月痛苦地搖頭︰「為什麼我不能回報他?如果我可以愛他……」
「說這些做什麼?」陳輝皺眉︰「感情的事可不是報恩,哪能說愛就愛呢?張松年對你是真心的,所以甘願為你受傷,既然這是他的心意,你不要覺得對他有所虧欠,我想他也不希望用這種方法來騙自己說你是愛他的。」
依月听完他的話,苦笑道︰「沒想到你今天說話這麼有條理,這麼有深意。」
「你是在笑我羅?」他皺眉。
「沒有,我怎麼敢?」
「我要先回去了,剛剛匆忙趕來,門都沒鎖呢!」
「謝謝你!陳輝,張松年的醫藥費……」
「錢是我先向別人借的,等你有了再還給我就好。」他站起來︰「我先走了,你呢?」
「我在這兒陪他,畢竟是我害了他。」
「你再這麼說,我听了都生氣了。」陳輝揮揮手離開。
依月進病房去,看著張松年臉色蒼白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忍不住眼中又泛起淚來。
他為了愛她,竟付出了這麼多,而她,她究竟哪里值得他這麼做了?
在病床旁的椅子上坐下,她苦苦地想。
天啊!真漫長的一個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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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月趴在病床旁睡了一個晚上,時醒時睡的,早上醒來只覺得渾身酸痛,頸子幾乎轉不過來。
是止痛藥的關系吧!張松年依然熟睡著。依月看了他一會兒,嘆了口氣,決定到外頭洗把臉。
醫院的早晨非常寧靜,她自然地舉起手看看表,原來才五點多,天才微亮呢!
洗過臉,用面紙拭干臉上的水珠,精神顯得好多了。她想著該去問問醫生,張松年能不能吃些什麼東西,她好想辦法去買來,或是醫院有規定的食譜。
就在她轉個彎,經過醫院大門口,正巧有人推開大門沖進來,喘呼呼地停在她面前。
「你……你沒事吧?」林澈困難地只能說出這句話。從陳輝那兒得知她的事後,他幾乎是跑到醫院的,只有在真正無法呼吸時才停下來。生平第一次,他感激醫院就在離姐姐家不遠的地方。
依月說不出自己是什麼感覺;他總是在她毫無心理準備的情況下出現。她無法控制地便想起他和姐姐的「死灰復燃」,而她現在心情已經糟透了,沒有精力再去思索其它問題。張松年還躺在醫院里呢!她不該再分心去理會別的男人,尤其……是她姐姐的男人。
「我很好。」她面無表情︰「你怎麼會來這里?誰住院了嗎?」
「我……我是來找你的,听陳輝說……」
「我真不明白你干嘛什麼都跟他說,我……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這麼說,只是眼里就要流下淚來,而她轉過身去,不想讓他看見。昨夜是那麼恐怖,為什麼他不在她身旁?現在又匆匆跑來,一副很擔心的模樣,這是干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