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忽然覺得心情好多了,信心也增強不少,而這全都因為有了林澈的鼓勵。只要有他精神上的支持,只要有他給她的那些東西,書和……她楞住了。
在哪里?她把那紙袋放哪里去了?
慕雲強迫自己回想,因為她確定自己沒有把它放進行李箱中,她想隨身帶著,隨時可以看。
可是它現在並不在她身邊啊!
她想著早上匆忙出門……在桌上,她幾乎尖叫,就在她房間的書桌上。
老天!她怎麼會……怎麼會把它忘了呢?再怎麼慌忙也不該忘的。
她拉住經過身旁的一位空中小姐︰「小姐!我要下飛機,讓我回去!」
空中小姐皺著秀氣的眉毛,隨即想起這位客人一定是第一次搭飛機,太緊張了。
「小姐!你不要緊張,一切都很好,沒事的。」她試圖安慰慕雲。
「不!我要回去,讓我下去,讓我下去……」慕雲忍不住難過地掉眼淚。她何嘗不知道自己說的是傻話?飛機既已起飛,又怎會因她個人的因素而回頭?可是他們又怎麼知道?她需要所有的精神支柱來支撐她繼續孤單地在異鄉活下去?
「小姐!怎麼了?你是不是不舒服?」空中小姐在身旁緊張地問。
慕雲搖搖頭。
全完了。
她什麼也沒有了。
她將身子靠回椅背,閉著眼楮任眼淚滑落。
☆☆☆
依月的手握在林澈溫暖而大的手中,他們在校園里漫步。
是黃昏了,即使是暑假,校園里還是有許多運動的人們,一點也不冷清。
林澈很安靜,很少開口。依月本來也想就這麼靜靜地陪他走著,不說話。可是只過了十分鐘,她想起要說的話已足夠做兩場兩個小時的演講了。最後她忍不住,終于還是開口︰「你怎麼都不說話?」她問。
「我本來就是這樣。」林澈笑道︰「倒是你,你怎麼了?反常地安靜。」
「我怕我話太多會吵了你。」
「不會。」他又笑︰「我喜歡听。」
為什麼他自然而然說出的話就好象情話一般,讓她有些害羞,心底又開心?
「姐姐回美國了,你知道嗎?」
「哦?什麼時候?」
「今天早上。」她說︰「她來過電話。唉!不曉得她為什麼要那麼趕。」
「也許……她在那邊還有事。」
「有什麼事?還不是我姐夫在催她。」她以不滿的口氣說︰「不是我愛挑剔,我姐姐嫁到那麼遠的地方,好久才回來一次,而我姐夫根本就很少陪她回來。你想想看,到現在我都沒見過他一次,不是很離譜嗎?怪不得我連他的名字都記不得。」
她又咕噥了一句。
「你……你們不覺得奇怪?」林澈問。
「什麼東西奇怪?」依月看著,他不明白他在問什麼。
林澈搖頭︰「沒……沒什麼。」
她聳聳肩,繼續說︰「現在是暑假,我想我該回家多陪陪爸媽。」
「嗯!」
她臉上沒了笑容,嘴都嘟起來了。他是大石頭還是白痴什麼的?!為什麼連人家舍不得他都不明白?
「你……你會不會來看我?」她忍住氣問。
他竟然搖頭,還帶著笑。
依月又氣又傷心,甩掉他的手徑自往前走。林澈楞了一下,追上來拉住她︰「你怎麼了?」
她不回答,眼淚都要掉下來了。這個笨呆子!她想跺腳。
「我是想我不該去找你。」林澈似乎知道她在意什麼。「你父母會不高興的。」
他輕聲告訴她。
這是依月沒有考慮到的問題。爸媽還不知道真相,會生氣也是當然的。于是她不再氣了,腳步也慢下來。
「對不起!林大哥。」她說︰「我沒想那麼多,只是……只是想常常見到你。」
林澈又握住她的手,兩人再往前走。
「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也許你爸媽一輩子也不會原諒我,更別提我還和你在一起。」看看她。
「可是你並沒有做什麼對不起我們的啊!是姐姐!……」
他搖頭打斷她︰「你姐姐有苦衷,而你該站在她那一邊,絕對不可以告訴伯父伯母。」
「這樣對你是不公平的。」她叫道。
「我不是你們家的人,你父母怎麼看我並不重要。慕雲就不同了,如果你父母怪她,看不起她,她一定會受不了的。」
「其實……姐姐想太多了,哪個父母不為子女好?爸媽再怎麼樣也不會看不起她啊!」
「是慕雲自尊心強,她沒辦法忍受自己在父母心里是有缺陷的。」
「有誰是十全十美的呢!」依月道。
「等她明白這一點時,也許可以還我清白。」他在開玩笑似地說,沒有絲毫責備之意。
依月看了不禁又是一陣難過。既為他曾受過的傷害,也為自己,她也許永遠無法取代姐姐的。
「你一定很愛姐姐,才能容忍她這麼對你。」她低聲說,心在陳述一件事實。
「已經結束了。」他也在陳述。
依月看看他,不再說什麼。他指的「結束」是姐姐已為人妻,並不表示他心里再沒有她了。
「如果我回家,你會不會打電話來?」她將話題轉回原處。
林澈似在猶豫,似在思索,好一會兒才對她笑笑︰「還是你打給我吧!好不好?」
「林姐姐若知道是我,一定不準你接電話。」她說。
「不會啦!我會替你向她解釋。」
她嘆氣︰「那我明天就回家。」
「嗯!」
「真的可以打電話給你嗎?」
「可以。」他笑道。
兩人邊走邊聊,當然還是依月說的多,林澈听的多。
「陳輝好不好?好久不見他了。」
「應該不錯。」
「他呀!是個賭亡,亡命之徒的『亡』,就是賭到死都不怕。有一次他拉了我去打牌……」她看他︰「你討厭女生打牌嗎?」
他笑了︰「不會。」明顯是指她。
她感動地說︰「我會改的,我早已不打了。」
他笑著點點頭。
「那我繼續說那個故事羅!」她挽住他的手又開始說︰「我連胡了他四次,結果他……」
……☆☆☆
夜深人靜。
林澈在萬物俱寂時才能勉強自己去面對現實。
他不會傻得看不出依月對他的特殊情感;可是他也不會騙自己那是熾熱、毫無理性可言的愛。
她只是在替慕雲贖罪。而他明明知道這一點卻又無法控制自己。
他喜歡和她在一起,听她說話,听她笑。他喜歡感覺她的手挽著他,對他撒嬌。
他喜歡她的地方太多了,而這會使他深感不安。
好久好久了!他不曾感受到的召喚,可是現在,當她在他身邊說話,靠在他胸前哭泣,甚至嘟起嘴生他的氣,都會令他心跳加速,不由自主地產生一股沖動。
老天!他居然想盡情地吻她。
他竟成了如此缺乏自信的一個人。
他苦笑,懷疑自己還能忍受多久這種見她卻不能踫她的日子。而且他還害怕,怕他對依月的感覺遠超過他對慕雲;畢竟從前他很滿意和慕雲在一起時的溫暖與自在,卻從未對她產生過如此熾熱、痛苦的渴望。
她提出要回家的事真讓他松了一口氣。
是該讓彼此冷靜一下,好好想想他們之間的不可能。
其實他從來都很明白自己不能想她、愛她,可是她似乎一點也不了解,還極認真地告訴他她會替姐姐好好照顧他。
他深深嘆口氣,感嘆她的天真。不需要的,他不需要任何人照顧,尤其是她。
他討厭想起她全是為了慕雲才會如此待他的事實,那真像一種同情,一種補償。
電話鈴響起,在夜里顯得異常刺耳。林澈伸手捉起話筒︰「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