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應該是。」他吶吶道。
「你……還喜歡姐姐?」她終于問出她真正想問的話,不過頭也垂得更低了。
這個問題林澈也曾問過自己不下百次;今早見慕雲以後,終于解開了心中的情結。他憐她紅顏坎坷,願意傾全力幫她,但其中卻已不見「愛」了!只當她是個親人,是好友,因此他應該可以誠實地回答這個問題。
「你既然問我,怎麼又不肯看著我?難道你期望這張桌子會回答你?」他微笑著。
依月這才不情願地抬頭,不過也沒看他,又拿起筷子吃面。
林澈見她倔強的模樣,只有嘆氣︰「我是喜歡慕雲。」他道。
依月吃驚地抬頭看他︰「可是……姐已經嫁人了。」她叫道。
「終于肯『瞪』著我了?」他笑著說︰「我當她是朋友一般地喜歡她,誰說結了婚就不是朋友了?」
「真……真的只是這樣嗎?我知道你始終很關心姐姐……」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終于消失。
他搖搖頭,笑道︰「我也很關心你啊!」
「我……我才不敢跟姐姐比呢!」她說的話里有好大一股醋味兒。
「你用不著跟她比,你就是你嘛!」林澈一點也听不出她的深意,只實在地說。
「不管啦!」她嘟起嘴︰「反正你不能破壞他們夫妻的感情。你不會的,對不對?否則你當時也不會成全他們了。」
「對!我不會。」他無奈地笑︰「現在你可以好好把面吃完,我好送你回去,已經不早了呀!」
她真不開心。
好不容易見著面的,他卻只想早早送她回去。
「姐有沒有說她什麼時候走?」她決心多問些問題來拖時間。
他不疑有詐地搖頭︰「沒有,可能是這幾天了吧!」
「那……你為什麼沒在南部多待幾天,好和姐姐聊聊?」
「慕雲說你趕回台中找我,我听了一急……你笑什麼?」他眉頭又輕皺了起來。
「沒什麼!」依月吃著面,心情好多了。他畢竟是真關心她,不是只嘴上說說。
真好!她微笑著想。
「那別一直傻笑啊!快吃吧!」
她故意一根一根面條挾著吃,看得他又皺眉了。不過以他的個性是不會說她什麼的。
丙然他只是很有耐心地等著。依月又笑了,仿佛剛打了一場勝仗。
☆☆☆
在回家的路上,依月總忍不住要挽著林澈的手。那是種很寧靜、很安全的感覺。
她一路上吱吱喳喳說個不停,而他只是靜靜听著,不時微微笑一笑。就在這樣的氣氛下。兩人慢慢走到了依月的住處。
「你室友回家了嗎?」這幾乎是林澈離開面攤所說的第一句話。
「嗯!」她點頭。
「你一個人住……」他遲疑著。
她倒是明白他想說什麼,對他嫣然一笑︰「難道你要來陪我嗎?」見他苦笑,似有點臉紅,依月又笑了︰「我很安全的,隔壁又不是沒人住?」
「那你要小心門窗,不確定是誰,別隨便開門。」他吩咐道,並拿出記事本和筆︰「來!把你的電話給我。」
「哦?」她嘲弄地說︰「怎麼陳輝沒告訴你嗎?」
他知道她故意捉弄他,所以也沒說什麼,只拿著紙筆等著,直到依月說出電話號碼。
「好了,你該休息了,我看你進去再走。」他說。
「不進來坐嗎?」她問。
「很晚了啊!」
她嘟起嘴,轉身要走,林澈拉住她。
「干嘛?」她沒好氣地問。不清楚自己在氣什麼。
「別生氣。」他輕輕說,眼底有著要求。
她還能說什麼?他總是讓人見了怎麼也氣不起來。
「你回到家會打電話給我嗎?」她這麼問。
他點點頭︰「那你快進去吧!記得門要鎖好。」
依月听他的話進房里去,林澈見她進了屋子才轉身離去。他沒注意到身後有人鬼鬼祟祟,直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遠處。
不會錯的,明明就是他。
紀如芬臉色暗沉。
看那身影,還有扎成一束的長發,那人錯不了絕對是何思雲。可是……他竟然跟依月這麼熟,這是怎麼一回事?
她一直把惠伶和依月當成好朋友,有什麼心事全向她們說,結果呢?
依月明知道她很迷何思雲,卻不肯說出她其實和他認識,而且還很熟呢!她挽著他的手,一路上有說有笑的,分明是關系不同,而她連對她說一句都沒有,這讓她太生氣了。
依月總是認為她任性、花心,嬌嬌女一個,即使不明顯說出來,如芬自己可以感覺得到。可是看看她,宋依月,她才是真正惡心的虛偽者!前一陣子見她那麼討厭何思雲,幾乎在演講會上和他吵起來,之後還氣了好幾天,她甚至撕破了他寫的書。結果現在呢?她交上了個大作家,和他卿卿我我不說,笑得嘴都合不攏了。
紀如芬越想越生氣,越想越覺得她惡心,可惜惠伶不在,否則她真該把依月的真面目對她說清楚。什麼與眾不同、什麼清高、自成一派,全是放屁。
顯然她是沒把她當好朋友,紀如芬想。沒關系,她並不稀罕,大不了她也不要這個朋友了。
不過,在這之前,她會好好給宋依月一個教訓。
她會的。
她會讓她知道背叛朋友該有什麼下場。
紀如芬冷冷地笑了,美麗的臉龐出現猙獰的表情。
☆☆☆
依月在睡夢中被電話鈴聲吵醒,她申吟著過去接起電話︰「喂!」她大大地打了個哈欠。
「依月嗎?我是姐姐。」另一端傳來慕雲的聲音。
「姐?」依月高興叫道,立刻睡意全消。
「我待會兒要上飛機了,我在機場打的電話,想跟你說一聲。怎麼?你跟林澈見面了吧?」
「嗯!我已經向他道歉了。」依月想起當時自己激動地抱著他,臉一陣紅,嘴角卻又漾起微笑。
「他就像我說的吧!輕易就原諒你了,對不對?」慕雲似乎也在笑。
「姐!你真是了解他耶!」依月自然地說,卻引起慕雲一些傷感,不過她立刻恢復了。
「現在放假,你多回去陪陪爸媽喔!」
「我會的。」依月說。
「沒零錢了,我掛電話了,再見!」
「姐,再見!」
依月看看表,才八點多,姐干嘛這麼趕呢?
她搖搖頭又回床上去,昨天心情太……太特殊了,整晚都沒睡好,再補個眠吧!
慕雲在高雄小佰機場搭上飛機,飛往美國。看著窗外景致越變越小,終于置身于藍天白雲之間,她心里越覺厭倦。
回美國做什麼呢?已經沒有人在那兒等著她了。而以她的教育程度,在商店街里當個店員,又有什麼好認真的?難不成還想努力混出什麼名堂來?
每次回國都想永遠別再出去了,可是一見到家人那一張張安慰、滿足的笑臉,她就是開不了口。
認錯對她來說是件太困難的事!畢竟她從小做過的錯事並不多。為什麼?為什麼她就是不行?
也許她還是該振作起來。
想起林澈交給她的那些東西——一條發帶,她好久以前扎在他頭發上的,還有兩本何思雲寫的書。
她很容易就知道何思雲就是林澈,因為書的內容並不是誰都寫得出來的,非要有像他那樣的似水柔情及寬大胸襟才能表達到那種境界。
其實她還有什麼遺憾?一個那樣完美的好男人曾經那麼深刻地愛過她。從保留她的發帶,還有他書中所流露出款款深情便感覺得到。一個女人一輩子愛過這麼一次也就夠了,不是嗎?
是的。她是該振作起來。
不管她最後選擇了什麼樣的人生,都應該勇敢走下去,這才符合她宋慕雲的精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