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跟她一鼻孔出氣,兩個人半斤八兩,好不到哪兒去。」趙于縑嘆了一聲,說完搖搖頭,不再跟她們多說一句。
午後陽光漸漸隱蔽了去,天空幾絲小雨輕柔飄下,采蓮船依次漸漸靠了岸,幾個同樣穿著湖綠色衣衫的少女打著傘立在岸邊,挽扶起趙于縑,又接手她攬起的幾籃蓮子,徑自走了。
「你不跟著回去?」梁紅豆跟那些女孩一一揮手道別,卻見溫喜綾在一旁動也不動。
她聳聳肩。「不回去也沒差。反正我老頭見到我就不開心。」
「怎麼?溫佬又罵你?」紅豆小心翼翼地看著她。「又是你和那位佟大少的事?」
溫喜綾擺擺手。「不說也罷,管他的,他罵他的,我做我的,咱們各不相干。」溫喜綾嘴一撇。「大不了在這湖住上一個月,誰也奈何不了我。」
「到我阜雨樓去吧,請你吃桂花糕。」梁紅豆拍拍她。「當謝謝你幫我躲人。」
「沒什麼。」溫喜綾順勢握住她的手。「嘿,講到那個馮即安,你到底要怎麼辦?」
怎麼辦?梁紅豆啄起嘴。她雖然派人盯牢了他,可是仍無半點頭緒。唉,她要知道怎麼辦,就不會這麼傷腦筋了。
☆☆☆
入夜。
知道馮即安落腳在這間客棧,思量許久,為了那塊玉佩,梁紅豆決定再冒一次險。
偷偷翻閱了櫃台後的登記簿,梁紅豆很快的找到了馮即安的房間。
在窗口張望許久,沒有半點動靜。她一咬牙,解下紗巾蒙住臉,閃身進門,伸指便朝床上熟睡的男人點去。
當她的指尖戳進一團軟綿綿的被心,心里直覺要糟;果不其然,拉開被子一瞧,床上是空的。梁紅豆暗咒自己的粗心,才想要離開房間,身後突然有火亮起,
她轉身,差點被門口那張俊逸笑臉嚇住。
「佳人夜訪,小生真是備感榮幸。」說完,馮即安還夸張的對她施個禮。
梁紅豆急急退了一步,兩眼游移不定,腦海里想的全是如何才能全身而退。
見紗巾後那對靈動的眼珠子賊溜溜的想閃,馮即安一笑,順手掩門上閂,又大步朝東側那扇小窗跨向前去。
梁紅豆的眼楮眨都不敢眨的盯著他。
完了完了!慘了慘了!如果她被認出來,這男人大概會鬼吼她一頓,然後……
她用力的搖搖頭,不敢再想下去。
「既來之,則安之嘛,楊姑娘既然敢在兩日之內打擾在下三次,應該是不介意我問幾個問題吧?你放心,我只是想清楚一些事情,不會把你吃掉的。」把闖入者的驚慌失措看進眼里,馮即安仍是一臉的笑意。然後,他把窗戶也上了閂。
梁紅豆又朝後挪了一步;感覺小腿撞上床沿。心一慌,朝屋頂看去,盤算著有沒有破屋而出的可能。
「別打屋頂的主意,要是你真的打算那樣,信不信,我絕對可以在你跳上去前,先摟住你的小蠻腰。」他壞壞的笑著,又朝她跨了一步,口頭上亦沒停過吃她的豆腐。「呃,我想,那種佳人在抱的感覺,一定棒呆了。」馮即安說著,臉上竟出現了一抹陶醉的表情,只差沒有流下口水來。梁紅豆一張俏臉霎時燒紅不已。
「你要是膽敢踫我一下,我剁掉你的手!」她低吼,但是腦袋瓜里卻忍不住朝他所描繪的畫面想去。一想到自己的腰身被他緊緊摟住……天!她大概會全身癱軟吧?思及自己一臉的孬相,梁紅豆厭惡的揮去那些不入流的畫面,投給對方一個自認非常凶惡的眼光。
一看對方被激怒了,馮即安笑得更邪惡。「那這樣好了,改個方式,就換你來踫我,成不成?」他兩手一攤,又走近一步,那副很期待被她「擺布」的樣子,看了就叫梁紅豆著惱。
「你……你真是……無賴!」她脹紅著臉,恨聲罵出口。
原以為對方會氣得火冒三丈,沒想到他居然拍拍手,像個被贊美的孩子一樣,笑得喜孜孜的,梁紅豆氣得又一陣磨牙。
「你怎麼知道在下姓吳名賴?咱家生平無大志,就是喜歡當個名副其實的無賴,怎麼辦?」笑鬧間,他接著逼近,好看的一張臉眼看就要貼上她的。
後頭已經沒有退路,而他的男性氣息又是這般濃郁好聞,令梁紅豆一陣暈眩,慌亂的坐倒在床;而後意識到自己的舉動,她驚嚇得想跳起來,但馮即安頎長的身子已經俯下來。為防撞上他,梁紅豆再度坐回床上。
「你……你要干什麼?」她顫聲問道。
這樣的貼近真的讓她害怕;雖說八年前這男人曾經抱過她,但那個時候她年紀尚小,根本沒什麼特別的感覺。而這些年來,要是有哪個男人敢這麼輕薄她,下場不是落得被干爹揍個半死,就是被她用湯瓢扁得只剩一口氣。
討厭的是,馮即安偏偏不是一般男子,這點梁紅豆心里比誰都清楚。
「我不想干嘛,我只是很好奇,你這個樊家二少拼命要找回的新娘子生得怎麼樣?」他還是笑嘻嘻的沒半點正經樣。
見他要掀開紗巾,梁紅豆不假思索,一手便朝他臉上打去,但袖子還沒到身前,便被馮即安粗厚的手掌抓得牢牢的;想伸腿狠狠踹他一腳,但對方看也不看,腳下輕輕一勾,又把她下半身制得動也動不了。
「難怪樊家二少肯花千金買下你;看來,你真的不好惹。」馮即安抿著嘴,笑睇她嗔怒的雙眼,那對怒眸在幽幽燭光下閃閃生輝,美得把四周都照亮了。能有這麼美的眼楮,想必下方給紗巾遮起來的鼻子嘴巴,也不會差到哪兒去才是。
對這女子,馮即安是越來越有興趣,也越來越沒耐性跟她玩了。
「這麼怕人看?嗯。」他俯下臉,在她耳旁柔柔的吹拂著熱氣。梁紅豆有如落入陷阱的小鹿,左右張望,更加心亂如麻。偏過臉,在她另只騰出的袖口,靜靜溜出一枚小針。
在臉上紗巾被掀開的那一剎那,房內的燭火同時被梁紅豆疾射出的暗器打熄。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只听到在她上方的馮即安不悅的咕噥一聲。
傾全身之力,梁紅豆開始奮力掙扎想要掙開他的鉗制。
下一秒,她連另只手也被抓住了。不但抓得牢,還被他往上提,接下來,她難堪的發現,自己的一對手臂仿若廢物似的被馮即安單手捏著,穩穩的抓在空中。
論臂力,梁紅豆根本不是馮即安的對手;要不是及時打熄了燭火,他瞧不清自己,梁紅豆這會兒一定會羞憤而死。
「放手!」她身子不能動,但嘴上卻沒輕饒他︰「臭男人!死男人!你好大的狗膽……」
馮即安搖頭失笑,空出一手摟過她軟軟的腰,輕輕朝下一帶。梁紅豆整個身子被迫乖乖的仰躺在床。這種夫婦間才做得出來的親昵舉動,讓她溜到嘴邊的粗話全吞了下去。黑暗中,她心髒不能遏止的疾速大動。
老天!她羞死了。
「狗膽沒有,人膽倒有一個,要不要我剝開衣服給姑娘瞧瞧。」馮即安嘴里使壞的問道。
「你混蛋!馮即安。」她咬牙切齒,眼淚不爭氣的浮出眶底。這男人怎麼看都不像是曾經名震江湖的邊關三俠,他根本就是個下三濫、無恥之徒!待她的方式有如嫖客妓女,梁紅豆從來沒受過這麼大的侮辱。
這小丫頭連他的名字都知道?!馮即安一笑,看來他好像被調查過了,有意思,真是有意思極了。
一片黑暗中,馮即安無奈的轉向床外。真是糟透了,這樣黑不溜丟的,連蠟燭都瞧不清在桌上的哪個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