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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豆醋娘 第5頁

作者︰常歡

角落的馮即安仍揉著膀子,想著自己今晚真是犯上掃帚星。先是沒頭沒腦接了一個神志不清的瘋女人,要不是他體力夠好,腳程快些,大概會被這堆來歷不明的漢子給揪去問話了。那個害人不淺的潑婦溜得也真快,沒等他反應過來,就跑得不見人影。

他媽的!隱在街角,馮即安瞪著那群搜索隊,心里無意識的詛咒了一聲。

那些下人所持的火炬把四周照得像白晝一樣,當馮即安看見其中一名下人懷里抱著一樣東西跑來,他震愕無比。

敝不得!馮即安揉揉自己的肩膀,總算搞清楚砸中自己的是什麼玩意兒。老天!看來他犯的既不是掃帚星,也不是天狼星,而是名副其實的織女星了。那名下人抱的東西,居然是頂碎得四分五裂的鳳冠。乖乖隆的咚!馮即安搔搔頭,這下可好,事情發生得太突然,他可從來沒想到,自己居然會徒手接住一名新娘子。

「少爺交代,一定要找到楊家的姑娘!」領頭的一名男子大聲宣布,領著人繞去別的地方了。

看著人走遠了,馮即安現身,吹了一聲口哨,他的坐騎飛也似的自對街奔過來。

跳上馬背,馮即安注視著那群擎著火把越走越遠的男子,下意識皺著眉按揉肩胛上的酸痛處,不可思議這樁「他人的新娘逃婚記」竟牽扯到自己身上來。

天知道他到這兒還不過一個晚上呢。馮即安甩甩膀子,依他推論,這兒風水跟他相克,一等張大人那兒的事結束,再接著去拜訪阜雨樓那個勞什子臭屁寡婦後,還是早早離開這兒的好。馮即安掉轉方向,搖頭走了。

☆☆☆

幸好她腳程快,要不然走了人就糟了。

遠遠瞧見那名騎著黑馬的高大男子,梁紅豆松了口氣;她跳下馬,以最快的速度翻上牆,小小的身子縮在茶樓檐上,觀察著來人的一舉一動。

撕下裙擺,她蒙去了一半的臉。樊記在江南一帶勢力極大,她雖有卜家牧場及阜雨樓在撐腰,可也不想節外生枝,惹出一些沒必要的麻煩。

當那男子策馬奔過樹下,梁紅豆一聲吆喝,飛身而下,一掌朝他拍去。

掌風自腦後飛來,馮即安想也不想,反身一掌回拍,但卻撲了空。

飽擊他的人顯然有相當功力,而且意不在致他于死,才能在快速收招之後,又朝他攻來一掌。

但一個晚上連續面臨兩次莫名其妙的際遇,馮即安失去了耐性;他自鞍上躍離,在空中化開來人的第二波攻勢,望見那縴細的身影,他錯愕無比。對方竟然是個女人。

同一時間,馮即安發飆了。早知道是個女人,他干嘛浪費兩個時辰陪她玩這場苞蹤游戲!

凌厲的在空中翻個身,馮即安穩穩的把再度釘在馬上,然後策馬掉頭。

梁紅豆擺出架勢,一拳捶落;馮即安在馬鞍上撤腿閃去,想扭住她的拳頭,但被梁紅豆快了一步躲回。

可恨!要不是看對方是個女人,他早一腳把人給踹死了,馮即安懊惱的想。就是顧念到對手是女人,才會這麼綁手綁腳的打。媽的!這麼干架,不但不過癮,還會逼人捉狂!

「女人,你該死的到底想怎麼樣?!」他瞪著樹上的蒙面女子,惱怒的問。

梁紅豆一擊不成功,借力攀上枝頭,卻在林間月光照清對方臉孔的一剎那,差點摔下樹。

老天!她眨也不眨的瞪著他,兩手差點捉不住立足的樹干。這世界也太小了吧?怎麼會這麼巧,怎麼會……怎麼會撞上這個男人?

呃……不,是「踫」上,她臊紅著臉,在心里糾正,是她把自己當石頭,砸到他身上去的。

「喂喂喂!你到底想怎麼樣?!」見對方沒吭聲,馮即安心浮氣躁的又問了一句。

梁紅豆仍瞪著那張俊逸的臉孔發呆。她朝思暮想這個人八年了,也就是為了他,她遲遲不願對自己的婚事點頭。

而他在江湖上小有名氣——邊關三俠之一,很清靈浮動的一名男子。

八年前她因偷竊罪名而刑獄纏身,在法場上本來要問斬的,但這個男子卻伙同卜家牧場的人闖入法場,將她劫出。救命之恩,她時時記掛在心,卻始終未能再見到他。八年來,這番情埋在心里,竟從懵懵懂懂的情愫變成傾訴無門的相思。

這番相遇太震驚,一時之間她竟無法應對。

「我要那塊玉。」終于,梁紅豆說話了。她咬著唇,也罷,還是別讓他認出自己的好。要相認,多的是機會,此時絕對不宜,以免惹上更多的麻煩。

「什麼玉?」馮即安被她的話給弄得沒頭沒腦。

「你少裝糊涂。我從高樓上跳下來的時候,掉了一塊玉佩,一定是你撿去了。」她不悅的掃過他身上。「快點還我。」

馮即安換了姿勢,抱胸以待,臉色忽然由不耐煩浮上了懾人的笑意。

「喔,原來跳進我懷里的新娘子就是閣下,你姓……楊是吧?」他嗤笑一聲,有些輕蔑。

什麼豬狗牛羊!梁紅豆莫名其妙的瞪著他。

「先是不明不白的從高處跳下來,現在又沒頭沒腦的找我要東西,喂,你是不是腦子有問題?」

梁紅豆被他的話弄得臉上一陣尷尬。雖然阿磊好心的沒提半分她毫無方向感的糗事,可是在心里,她已經夠難堪的了,但這男人卻敢當面指責她,提醒她無可救藥的白痴方向感,想起來就讓她生氣。

生氣中的梁紅豆是沒有理性可言的,她哪里還想得起來,馮即安根本不知道她方向感差得可憐。

「我腦子有沒有問題不干你的事!你到底要不要把玉還我!」

「既然你敢找上門來,那我就把話說清楚。姑娘那頂鳳冠砸得我肩膀癱了一半,這你至少欠我一個解釋。」

「沒什麼好解釋的。」她氣呼呼的說。八年沒見,和他相處的幾個片段回憶掠上心頭——馮即安說話仍是同個調調兒,看似漫不經心,一切卻自有定奪。但眼前的梁紅豆卻沒心情欣賞,今晚的相遇實在太令人震撼,她幾乎以為是場夢。

「怎麼沒解釋。」他盯著她的眼楮,心里盤算著怎麼套出些線索來。

「是你自己跑來接的,干我什麼事!」她不甘示弱的頂回去。

「我——跑、去、接?」馮即安瞬間失去了笑。上天為證,他馮即安行走江湖將近十年,可從來就沒听過這麼不負責任的話;就算耍賴是女人天生的本事,也未免太過火了吧?看這女人清清瘦瘦的沒三兩肉,聲音也勉強稱得上好听,哪曉得一出口就這麼蠻橫不講理,把所有的過錯全推到他身上來。

「喂喂喂!你搞清楚,要不是我好心好意跑過去,你早就變成一攤肉餅了。肉餅!知不知道那玩意兒?用面團趕的,里頭有餡,上頭還灑些紅豆芝麻屑的。」他惱怒的比了一個大圓,接著又怒極反笑的加了一句︰「當然,除非你是傻子,才不曉得那玩意兒。」

「你不用在那邊追功討勞!我變成肉餅是咱家的事,用不著你這個無賴來操心!」見他正題不說,淨在那里?NB462?哩叭嗦個沒完,梁紅豆更急更怒。

「看在老天的分上,你到底想怎麼樣?一次挑明行不行?」

「我跟你說過了,我要玉佩。玉佩!白綠相間,上頭還吊著條小穗子的東西。」梁紅豆依樣學樣,縴縴細指比了個小圈圈。「當然啦,除非你是白痴,才會不知道這玩意兒。」

馮即安眉一挑,生氣了,他確信自己真的真的生氣了。多年來,他不記得自己曾經被哪個女人氣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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