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牢。」
話才說完,杜秋娘己經沖到她面前!
「珞江……你見陳阿文做什麼?」
「那是我的事。」女孩橫過她一眼,漠然地回答。
「也是我的事。」杜秋娘叫起來,「珞江,你不可以傷害他,千萬干萬不可以!」
略過這女人的懇求,曲咯江合上門,轉過身的面孔略略出現了慍意。
從小師父就教她討厭、鄙視這個女人,這個和她有血緣關系的女人,在自小養成的是非觀念里,杜秋娘就像是她黑白人生中黑色的一面,沒有為什麼,也沒有理由可循,在師父嚴厲的教導下,她從也不會去問自己不該明白的事,就像是……命中注定般。
仿佛她只為著一個使命而生,師父命令,她要拿下曲家,她要坐上曲家的龍頭位置,不管她是否為女兒身,不管她只有十六歲,師父說過,甚至在必要時,她連她親爹曲承恩都可以推下來——
抽掉人性最基本的親情,人世間只有自己最可靠。
記住教訓的,才能成功,記住靶情的,就一定會失敗!
從她五歲那年被迫哭著宰殺了一只活生生的白兔,她就知道沒有感情是一件很梗利的事,只為師父說過,在「利」字當頭的權貴之家,只有這麼做才能確保她的生命安全。
「讓我告訴你什麼才是你的事,你的位置已經是有名無實了,乖乖地過日子,不落他人口實才是你應該做的。至于那陳阿丈,爹既然已經下令了,你就沒資格過問這些事。」曲咯江冷言出聲。
「啪」!一個耳光打在曲珞江生女敕的臉上,杜秋娘望著自己顫抖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真打了她!
「我……對不起……珞江,姨娘不是……對不起!」杜秋娘掩著臉哭了起來。
捂著臉頰的曲珞江仍舊無表情,只是目光里充滿了更多的嫌惡。
「這一次就算了!珞江敬姨娘是個長者,但是下次……你不會再有機會踫我。還有,我在的這段時間,不準你再去見陳阿文。」
「珞江!」杜秋娘慘叫一聲,然而回應她哭泣的,是女孩越過水謝花台不曾停駐的腳步聲。
珞江,你不準傷害陳阿文,你沒有權利,也沒有資格!杜秋娘想奔出去大喊那個深埋在心頭多年的秘密,但是她不能,這會殺了珞江,那女孩承接了甄銘十六年來所灌輸的曲家驕傲,秘密一旦出口,不但會砸碎洛江,也會害死她自己!當年珞江被甄銘抱走時,曲承恩就逼著她當著春玉的尸身發過毒誓,關于此事,她終生不得泄露半字!
然而,她早就不在乎自己區區一條賤命了,從春玉死的那刻起,杜秋娘日日夜夜,便活在被良心鞭苔的痛苦里,她留在曲家,為的就是她能從保護珞江的行為中獲得一點救贖。
只是一人算不如天算,當年她再怎麼狠,都狠不過曲承恩。珞江被甄鉻帶走了,被訓練成沒有感情的工具,杜秋娘知道甄銘是在報復她,報復她當年貪慕曲家榮華而毀婚的薄情。
「珞江……不要,听姨娘一次……不要傷害陳阿文,他是……他是……」嗚咽中,杜秋娘始終沒把「親爹」那兩個要命的字說出口,僕倒在台階上,杜秋娘自春玉死後,第一次為往事哭得肝腸寸斷。
※※※
從被移進這個更窄小的監獄之後,除了吃飯、安歇,還有杜秋娘偶來的探視,陳阿文總是在一種閉目瞟思的狀態,好像他一點兒都不關心自己的生死。
的確是這樣,就在西院,他和杜秋娘兩人和淚相談後,他就再也沒有活著出曲家的打算了。
最可憐的是小璨那孩子,阿文嘆息,他深知義女的個性,她不把自己帶出這牢獄,是絕對不會死心的。
只希望小璨能听听武先生的勸,那男人是個正直的好青年,過去他點化不了小璨,武先生那溫文又且堅毅的性格,應該可以軟化她。
「喂!喂!陳阿文!」獄卒在鐵門上大力地敲打著。
陳阿丈緩緩睜開眼楮,暗淡的光線中,他看到那窮凶惡極的守牢人身後有一名個兒嬌小的女孩,然後……他的眠楮睜得更大了。
直到那毫無表情的女孩在他身前蹲下,這時間他連眼楮都沒有眨一下,連呼吸都緩了,就怕不小心一動,女孩就會消失得無影無蹤。
「退下!」那女孩語調平板地交代一聲。
當沉寂的大牢只剩他們兩人,陳阿文終于驚喘一聲,整個身子朝旁一歪,月兌力靠倒在欄桿旁。
曲珞江打量著被囚的男人,接受著對方從一見到她就出現的眼神,那是一種……一種她完全不熟知的感覺,似乎……太柔軟了,軟得連她十六年來所培養成的冷漠都會自然地化開,就算面對自小把她照顧長大的師父,她也沒有這種感覺。
在她看來,這個陳阿文只是個再平凡不過的男人,姨娘不可能會跟他有什麼瓜葛,那麼最有可能的,就是所謂「同鄉」的說法了。
那……他也認識娘嗎?
對曲珞江來說,親娘的存在與否,只是暗藏在心里的一個疑問,不是親情。
她從來就沒有感情的,只是不知為何,在這男人的面前,她卻輕易地就卸了甲。
「你……你一定是珞江,對不對?」陳阿文艱難地吞了口口水,微笑著說,臉上的表情不算激動,只有一分定定的歡喜。
對于這孩子的事,杜秋娘沒有瞞他,可是她卻不曾提及,這孩子長得這麼像春玉。
「是的,我是曲珞江。」出乎意外,曲珞江發現自己竟然反常地沒用點個頭就帶過這問題,她向來不愛說太多廢言廢語。
「長得……長得真好!苞你娘一個樣,都好看!好看!」他大膽地仲出手去,顫抖著輕撫了她的臉頰。
從來沒有男人能在對她這樣之後還能活著!曲珞江並不稀罕他稱贊,但是這位初次見面的壯年男子,他的踫觸和贊美卻沒讓她有作嘔、虛假的感覺,仿佛就像是父親對一個女兒的疼愛,父親……對女兒?
她在想什麼?她從來不需要感情作點璨,就算要,她姓的是曲,她的父親是曲承恩,這種疼愛不該從個陌生人身上討。她忽然快速地站起身,掉頭避開獄中老人殷切的視線,下意識地,她捏緊拳頭。
「好不好看是我的事,跟你毫不相干!」說完她像要逃離什麼似的,發急地奔出了地牢。
在她身後,陳阿文只是默默地凝望著曲珞江的背影,兩行熱淚靜靜地垂下。
第八章
那顆晶瑩璀璨的七采石在空中劃個漂亮的弧度後,才要落進曲承恩大張的手里,一直在旁邊垂頭喪氣的陳阿文突然大力地掙開了曲良,用身子狠狠去撞曲承恩,那顆石子就直直落在地上。
發出很清脆的一聲,石子碎成七八塊!
所有的人都呆住了!曲承恿愣愣瞪著那盈盈閃亮的碎片,不解到底是發生什麼事,唐璨直覺朝武天豪望去,那男人似乎早預見這種情形,臉上沒有一絲訝異。
而就在七采石一迸裂開的同時,曲展同第一個便心知肚明中了圈套了!他忿恨地看著待劍森森而立的唐璨,又想到武天豪曾不費吹灰之力把他逼得有如喪家之犬,他立刻大呼著園中早埋伏好的打手。
「東西是假的,殺了他們!」
唐璨二話不說,飛身刺向曲承思,眼看這一劍就要將賊人斃命于劍下,她卻難以相信接下來事情的變化,一直護著陳阿文的武天豪竟然趕過來,硬生生地把她刺向曲承恩胸口的劍鋒挑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