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她尾音結束,一口飯自小韜嘴里噴出。他扔下碗筷,差點沒被口中那塊還在嚼動的肉給噎死,然後他猛然伏在床頭,沒命地一陣劇烈大咳。
「喂你沒事吧?真是的,都老大不小了,還這麼不小心……」
浣浣嚇得放不茶杯,忙去拍撫他的背心,之後看清楚了陳小韜的反應,她倏然住口,開始一陣橫眉豎眼,猛瞪著小韜幾乎快把臉咧成兩半的笑容。
「可以解釋一下你正在做的動作嗎?」她僵直牽動了一下嘴角,卻毫無笑意。
「咳……沒……什……麼,我是認為……那……那個紀連長得俊,加上……上你又生得美,配起來……咳……正好……正好一對兒。」他努力說完這句話之後,終于按捺不下,毫無顧忌地捧著肚子爆出笑,不把床板捶得呼呼響。
「你也這樣認為嗎?」浣浣眉頭一梭,喜孜孜地笑起來。「我就知道,當我第一眼見到紀公子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完了。」她陶醉地嘆了口氣。
「當然,浣浣,只要你不介意紀連還有個三歲的孩子。」小韜再次忍住笑,一臉「誠懇」地拍拍她的肩頭。
「孩……子?他有孩子?他成親了?有如青天霹靂般,浣浣嬌艷的笑容瞬間垮下。
「你還笑!陳小韜,你好沒有良心,居然搶個有婦之夫上山來,我侯浣浣雖無才無德,但也不甘心淪落當他人的妾!「她開始吸鼻子,淚汪汪地控拆。
「她老公……呃……紀連的老婆去世很久了,你听我講完再哭好不好!小浣!「他懊惱地說。
原本快溢出的眼淚迅速消失無蹤,浣浣破涕而笑,放松地吁了口氣。
「早說嘛!人家可是真的很在乎紀先生,我這兩天想著想著,我和他會在卜山相遇,就不是一個‘緣’字嘛?當然,要謝謝你這位大媒人……」
「是!是!是!這真是天賜的良緣!你和紀連兄弟是地上絕無僅有的一雙。」他忙不迭地吃吃笑著應和,才去拾起飯菜。
「你認識他多久了?」
「……」小韜聳聳肩,把心思放在食物上。
「你知不知道他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他大啖著食物,來不及說話。
「你想他會不會喜歡我?」
「小浣」小韜拉長聲音,要不是親眼看見,真令他難以相信,眼前足智多謀、嬌媚動人的卜山之花也會有這麼白痴愚蠢的時候?這舒霽蓮扮起男人果然是害人不淺!
「說嘛小韜,恩恩那口子是她自兒個踫上、找上的,難道我就不能幫自己揀個好老公嗎?」她嘟著嘴,很不高興。
「丫頭,這山寨子里等你點頭下嫁的未婚男人少說也有四、五十個,你難道都不考慮?」
她激烈地搖頭,臉上全是壯士斷腕的決心。
「人家不要嘛!我侯浣浣要嫁的話,早八百年前就嫁了,還用得耗上這麼久?你別逃避問題,那紀連到底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對浣浣的鍥而不舍,小韜不若往常有耐心,他開始覺得麻煩。
「她啊!唉小浣,算了,你做不來的。」
浣浣皺起眉頭,對小韜的否決非常不以為然。「我怎麼做不來?只要我有心,我不相信有什麼可以難得倒我的。你說,我一定做得到!」
做什麼做!除非你下輩子投胎當個男人還有機會!小韜長吁了一口氣,攏起的眉心忽然放松。對呀!對付舒霽蓮這種頑固派的,就讓浣浣去搞好了嘛!他操這麼多心干嘛?
他把浣浣拉近身邊,開始在她耳邊嘀嘀咕咕,浣浣一邊听,一邊笑得越發得意。
正常情況下,要以她對小韜的了解,她應該立刻收住笑,質問他「詭異」的熱心;但是一想到紀連那俊俏無比的臉蛋,她的收早醉了,哪里不記得小韜跟平常有什麼不一樣?
耳語完後,小韜一直猛模鼻子。天可見憐!他迫不及待想看舒霽蓮被女人「追求」的表情,那一定非常的有意思。就讓浣浣這妮子去逼一下那頑固的小女人,看她何時才會對也她女人的身份覺醒?
難得受一次傷,就有這麼多的笑話可以看,哈他實在心情太好了。
第六章
這天天色清朗,劉文肩上扛著一只鹿的尸體,慢吞吞地經過山寨後方。
浣浣好像視若無睹,她盤腿坐在岩石上,兩手肘支在大腿上,撐著下巴,嘴里猛嚼著一根小草,滿臉心事重重。
一連叫了好幾聲,浣浣才回過神來,眼神哀怨地看了看劉文,反常地並不出聲喊人。
「浣丫頭,你最近怎麼著?老是哀聲嘆氣的。」
「沒事啦!大叔。」她煩惱地唉著。
「嘖!你那死不死、活不活的模樣能騙得了誰?」劉文雷嗚似的嘆了口氣,把死鹿朝後一扔,一便坐到她身邊。
「說吧!丫頭。」他拍拍胸脯。「有什麼事老頭子能幫你的?」
浣浣仍繼續原來的姿勢,而後被不耐煩的劉文搖了幾下,她終于嚷起來。「沒有用啦!劉大叔,您就行行好,讓人家靜一靜嘛」
「好……我走我走,真是的!」他嘀咕了幾句,拖著大鹿走掉了。沒有多久,卜老虎和侯師爺晃著晃著就進來了。卜老虎一見劉文,便拿刀幫著他剝去死鹿的厚毛皮。
沒一會兒,劉文想起什麼似的劈頭就問︰「侯老頭,唉你那閨女兒是怎麼回事?這兩天老這麼蹭來蹭去的,三句話逼不出半個屁來,問她什麼也不吭聲,剛才還沒頭沒腦地凶了我一頓,真是?」
「八成年歲到了,看到曉恩有歸宿,現在正煩不曉得要嫁這山里的哪個好。」侯師爺坐在椅子上,懶洋洋地應回去。「不過話說回來,我這浣浣人標致,凡事都拿捏得準兒。要以我來看,這寨子里前前後後只有一個人才配得上她。」一放下灑杯,侯師爺忽然變得精神奕奕。
「大當家的,小韜那孩子也老大不小了吧?也沒見過他對寨子里的哪個姑娘中意過,我想不如就……」
「酸老頭,你別想湊合他們倆,這招幾年前我就想過了。別說浣丫頭不同意,就連小韜那死小子,一提到婚事就躲得遠遠的,一點兒都沒把我這個干爹放在眼里!」卜老虎割下最後一刀,把一張漂亮完整的鹿皮干淨俐落地撕開,才插進兩句話。
侯老頭頓時垂頭喪氣。「你差試過啦?那……唉」尾音在一聲長長的嘆息中結束。
「老頭,你放心!要是老家伙猜得沒錯,浣丫頭應該有心上人了。」卜老虎搓搓胡子,沉思地笑了。
「不會是前些日子才進山的江雲奇吧?」侯師爺心髒仿佛漏跳了一拍,不他相信小浣,她不會這麼糊涂的。
「那怎麼可能,那姓江的被領進山後,那連正眼兒都沒瞧過他一下,還千叮嚀萬囑咐地要咱們別放任何風聲給他知道。這丫頭真是的,雖然咱們對新進的小伙子有立規矩,可是也沒防成這種地步。」卜老虎擺擺手,很是困惑。
侯師爺始終不發一言,像跟誰賭氣似的,又狠干了一杯酒。
「那還有誰?」劉文跳了起來。「敢情是我那小柱子?」說完,他一張老臉頓時笑得開懷。
「我就說嘛小浣有眼光,有眼光,哈……哈……」
「我呸就憑你們家那半天敲不響的二楞子,配得咱家浣浣嗎?」侯師爺冷哼一聲。
「怎麼配不上?不是我劉文夸口中,咱們小柱子就貴在一個‘實’安,踏實,結實……」
「加上硬石,是塊不折不扣的笨石頭。」侯師爺低聲咕噥,替自己倒了杯酒。「我還是喜歡小韜。大當家的,你說的心上人是指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