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獵。」他無辜地笑笑。
不經意地,浣浣掃過那箭簇上的毒藥。
「是嗎?」她微微一笑,無精打采的表情上卻高深莫測。
「沒錯。」他也回以一笑。
「噢」她笑完便催動馬身就要離開。
如果他沒有猜錯,受傷的男人定是卜山的人,一年前轟動蘇、杭兩州的徐府懸案不沒破呢!
被告的卜山寨在事年卻連個人影兒都沒捉到,不如他就將計就計,如果能一舉搗了這賊窩,他得到的代價說不定高過紀連的價碼!
也許還包括這個天仙般的美女!
「姑娘請留步!」
「……」
「姑娘方才那一箭救了在下,雲奇十分感激。」
「你要報恩?」她勒住馬,漂亮的眼楮立刻充滿精神,不再惺忪。
「沒錯。」江雲奇砍自己的眼楮,這女孩的行為談吐也許粗野得像男人,但那首領者的氣度,卻不是普通人想裝就能裝的。
「姑娘想要什麼?」江雲奇朝她走去,腰間那塊九王爺賞下的金牌,晶亮亮燦然跟著他的動作晃動。
浣浣怔住了。她瞪著那塊牌子,有一時間說不出話來,但很快地,她嘴角微揚,態度轉變得不似方才那般輕慢高傲。
「當真我說什麼,你就給什麼?」
「是的,在上有的,只要姑娘一句話。」江雲奇點頭。
「那敢情好。」掩飾性地,她忽然歡暢地笑起來。「我要你腰上系的那快金牌。」
丙然是行家,一眼就瞧見他身上最值錢的寶貝,這金牌是他主子九王爺賞下來的。
雖然被這個要求愣了一下,江雲奇卻毫不猶豫,怕什麼?只能夠逮著紀連,毀了卜山賊窩,到時他要幾塊金牌都有。
把東西解下的同時,他也注意到她臉上的急切,江雲奇遞出去的時候,浣浣幾乎是用搶的抓在手里。
那塊冰涼透心的薄薄牌子感覺很燙、很炙手,望著那雕上飛龍的圖騰,浣浣竟有片刻的失神和落寞。
將近十年了,那個女人還留在王府嗎?她的容貌仍有受盡寵愛嗎?少了一個侯浣浣的存在,那個女人是否猶如記憶中的那般愛笑?
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浣浣急把眼中悲傷一掃而盡,她提袖把牌子用力擦了又擦,再將牌子放在嘴上咬了一口。
「純金的,我沒看錯!」她露出貪婪的笑容。
「你是個笨蛋,姓江的。」她把牌子收進懷中。「這東西可值錢了,你一定很有錢。告訴我,你這玩兒打哪來的?」
「有錢沒命花也沒有用,至于這個嘛是揀到的。」
「揀?你的運氣不錯嘛!」
「姑娘,明人面前不說暗話,瞧姑娘的身手,我相信你是卜家寨的人,就勞你通報一聲,我是來投靠卜山的。」
「你以為卜山你想進就進得了?」她冷哼一聲。
「我相信我的能力。」
她又看了他好一陣子。
「那好,如果你有誠意,就秤秤在這兒待著,兩天之後,我親自過來給你答覆。」
江雲奇仍望著女孩離去方向發呆,許久之後,浣浣站在他身後的一座陡坡上,居高臨下,把他的動靜看得一清二楚。
「盯著,別讓人溜了。」她靜靜吩咐守在崗哨上的漢子,然後頭也不回地跨上馬走了。
傷口沒有繼續惡化,再度敷上藥後,自上山以來,霽蓮第一次放松下來。
「你這個惡棍,我不會讓你死的。」她輕輕撫模著小韜光潔古銅色的額頭,不自覺地微笑,他仍處于閉目狀態。霽蓮的縴縴細指大膽地沿著額頭輕柔而下,滑過他的挺直的鼻梁,他固執的下顎,還有那張老愛捉弄她的嘴。「雖然你有時真的蠻橫不講理,可是我知道,你一直是個好人。」
在她心里,有某種蠢蠢不安的情愫正在滋生。霽蓮回想起在福州見到他的日子,意識到自己的喃喃細語有多放蕩,她滿臉通紅,急急地把手縮回,坐在床沿,垂下頭發呆。
小韜靠在床頭,不知何時醒來,他眨著一雙似笑非笑的大眼楮凝視她。
霽蓮若有所感地抬起視線,綻出歡喜的笑容。
「你醒了。噢,謝天謝地!我嚇死了,你現在覺得怎麼樣?傷口還會痛嗎?」
方才被她喃喃細語一贊,加上眼前這抹日夜牽掛的笑容,小韜的心防徹底瓦解。
他心里下了決定,他非要她當他的女人不可。
「你……你醒了,肚子餓嗎?」
他還是瞅著她,然後溫柔地揚起嘴角,看得霽蓮頰生暈。
「唉陳小韜,你不要這麼看著我,我是個大夫,我沒佔你便宜,我有責任照……顧你。」她劈口解釋了一大串,忽然感覺心很慌亂,急急去收拾地上拆下來的布條。
「我躺了多久?」他的眼光還是沒移開。
「兩天了。本來那位侯姑娘要過來照顧你的,後來我不放心,就留在這兒了。你……」
「喔」他收住笑。「我已經忘了怎麼進山的,他們沒有為難你吧?」
「沒有,除了……」
「除了什麼?」
「那些年輕男人看我的表情拫奇怪,好像我是他們的敵人一樣。後來是一個嗓門很大的老爹和那位侯姑娘,他們幫著我把你送到船上來,又叫了幾個男子守在外頭。」
「……」
「對不起,我不該在這時候讓你煩心的,可是我忍不住想問,為什麼他們要這樣看著我?是不是……是不是他們認出了我是女人?」
「看你樣子很奇怪……」
他習慣性的模模鼻子,低頭想了想,忽然開始一陣莫名的笑,這一笑便無法停止。
霽蓮頓時寒下一張俏臉。她最討厭的就是他這一點,早知道這樣,她一定不會問了。這個陳小韜老拿她當傻瓜一樣,不是板著臉,就是死不正經地氣她!
看她生氣了,小韜才努力約束自己,收住笑。「告訴我,那個侯姑娘是不是老對著你瞧,還很深情款款的。」
霽蓮迷惑地想了想,回憶上山那天,卜老虎在眾人前罵出來的話,她不滿地橫了小韜一眼,臉色再度發紅。真是荒唐!要是把迷事說給他听,陳小韜一定又會拿這件事來笑她,她學乖了,不想再做呆子。
「這兩天我只注意到你的傷,沒去管她。」
「是吧?」說完小起便咬著嘴唇,忍耐著不咧開嘴。
喔!老天!真的很難,踫到霽蓮,他就是忍不住。
「你認為小浣長得怎麼樣?」
小浣,好親熱的叫法,听到那溫柔如風的語氣,霽蓮想起好久以前,曾經有個男人握著自己的頸子,柔柔在喊她一聲蓮蓮,她心里開始無端冒起怒煙。
那侯姑娘這麼關心他,肯定是喜歡他的。她干嘛這麼雞婆,打擾一對情侶的相聚?在小韜心目中,她不過是個假男人,還是早早下山去好了。
「我去請外頭的大爺送些吃的過來,如果你這麼迫不及待地想見她,我親自去收她來,此外,還有什麼吩咐嗎?」她賭氣地說。
他無法不注意,她忽然變得忿怒的臉,還有那酸味橫溢的話,實在太有趣了。
「喂假男人,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小浣生得如何?」
「不要叫我假男人!」她眼中幾乎噴出火花。「侯姑娘美如天仙,生得月眉桃眸,賽過西施貂蟬,你陳大爺真是艷福不淺。可以了嗎?」她雖面無表情,說話卻字字帶刺。
這會兒他真的忍不下去,開始笑得劇烈咳嗽。
霽蓮狠下心腸不去理,心里詛咒著︰咳死最好!臭男人!她氣急敗壞地推開門就要出去。
小韜緊閉嘴,兩眼張得大大的,僵硬地拉直臉部肌肉以防止又失控扭曲,然後再度叫住了霽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