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虧她不必在此拋頭露面,任人評頭論足,讓楚國的顏面被秦國使者踩在腳底下。
基于感激的心理,縴縴偷偷望了嬴大將軍一眼。
啊!多麼魁梧的身材,莫非秦國勇士都長成這副模樣?也難怪秦國國勢要強了!
楚國的青年,包含年哥哥在內也不是他的對手啊!
可是,他的眉宇之間如此冷酷,毫不留情,看來分明是一個狠角色。還有,他那驕傲的神情,對楚國不屑一顧的態度,真是教人憤恨。
難道秦國已經爬到楚國的頭上了嗎?
真是國家不幸啊!
唉!縴縴不禁輕嘆一聲。
靶覺靈敏的嬴敘馬上察覺到了,他回頭瞧了她一眼。隔著面紗,讓他無法看清她的容貌,只知道她的腰肢格外縴細。
縴縴被他銳利的眼光震懾住了,她幾乎忍不住要後退一步。她好害怕那嬴大將軍會過來揭起她的面紗,讓她在大殿上露出羞恥的臉龐。
幸好嬴敘並沒打算這麼做,他只是心里有些納悶。
這些奉獻的美人難道也知道國家將亡嗎?為何竟發出了這樣悲哀的嘆息?真沒想到任人玩弄的尤物也能感受到亡國的征兆啊!
他嘴角難掩一抹鄙棄的笑容。
哼!楚國若是還存有有志之士,又怎能任他秦國欺壓凌辱呢?
嬴敘再度向楚王行禮。「大王,此去敝國路途遙遠,請恕我即刻告退,兼程趕路。」
縴縴心底一顆大石頭終于放下。
唉!終于可以離開令人傷心的楚國了,只要一出國境,她就再也沒有後顧之憂。
「好好好!」楚王滿口答應,「嬴大將軍,就有勞你了,在貴國國君面前……」他欲言又止。
「大王請放心!斌國的心意,我一定會稟報我王兄,今年的戰火想必不會波及楚國疆域的。」嬴敘戲龍的微笑又浮現在臉上。
這樣的國君,這樣的臣子,真令他作嘔,他只想快快離去。
大王笑得好開心,縴縴的心里卻在吶喊著。
大王啊大王!為何如此膽怯怕事?憑楚國地大物博,難道還不是秦國的對手嗎?
嬴敘拜別楚王,隨即領著眾美女上了馬車。他自己則騎馬在前引路,往楚秦的邊境出發了。
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里,姑娘們知道這次離開祖國,再沒有機會回來。因此難免離情依依,紛紛低聲啜泣起來。
這情景讓縴縴感到頗不耐煩。
啊!這不是楚囚相對嗎?可是一個弱女子又豈能扭轉乾坤?
她只能無奈地低頭。
永別了!祖國。永別了!家鄉的父母。永別了!幼時的玩伴。永別了!最疼愛她的年哥哥。
女孩們哭著哭著都疲累地睡去了,唯獨縴縴是輾轉反側,難以成眠。她心底在盤算著尋找適當的機會下手。
她立過誓言,絕不活著踏上秦國的土地。
傍晚時分,馬車終于停了下來。女孩們被驚醒過來,對于未知滿懷恐懼。
「姑娘們!到邊界驛站了。今晚就在此歇腳吧!」車夫掀開簾子說道。
女孩們被扶下車來,進了驛站,就是秦楚的邊界了。過了這里,就將離開楚國進入秦國。
縴縴知道是時候了,無論如何她得當機立斷才行。
泵娘們被安置在驛站的房間里,由于舟車困頓,她們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只有縴縴未曾合眼,等到夜深人靜,她坐起身來,躡手躡腳地站上了椅子,輕輕解開身上的腰帶,往上一甩,盤上了屋梁。接著,她在腰帶上打個死給,將頭湊了上去。
最後,她踢開腳下的椅子,整個身體立即懸空。雖然呼吸困難,使她有些難受,但她知道這感覺很快就會過去的。
她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整個人也輕飄飄的,很快就昏迷了過去。
她終于可以無愧地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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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不好了!有美人上吊啊!」
屬下急切的報告傳來,使嬴敘皺起了眉頭。
唉!真是個煩人的差事!
王兄誰人不好派,偏要派他,真是的。
可是眼前人命關天,他只好趕緊放下手上的竹冊,匆忙趕到姑娘們的房間去。
他一把抱下了梁上的女人,感覺到無比的輕盈。
曾听聞人說「楚王好細腰」,果然名不虛傳。
他低頭看看懷中的美人,內心不免震動。只見她眉頭緊蹙,臉上蒼白毫無血色,已經氣若游絲了。
這真是一個少有的美人啊!她柳葉一般的眉,櫻桃一般的嘴,配上細而挺的鼻梁,真是造物者的杰作。
幸虧發現得早,否則這樣的美人如此香消玉殞未免太可惜了。
此時,姑娘們早就被驚醒過來,在一旁議論紛紛。嬴敘怕影響其他美人的情緒,當下決定將懷中美人抱回自己房里,並差人教軍醫前來。
他將美人放在自己床上,讓軍醫診治。
「大將軍,這姑娘不礙事的,只是身子還虛弱,一時無法醒來,休息一下應該就好了。」
軍醫的診斷令嬴敘放下心來。
好在來得及救治,不然的話,莫說無法向王兄交代,就是自己也不忍心眼見這樣的美人絕命啊!
軍醫告退之後,嬴敘坐在床邊,仔細看著床上的美人。
只見她蒼白的臉逐漸恢復血色,顯露出白里透紅的肌膚,竟然比方才更加嬌艷迷人。
看情形楚王沒有騙人,這是他楚國精選的佳麗啊!楚王對王兄是越來越敬畏,也越來越殷勤了。
他不禁露出鄙夷的笑容。
哼!楚國的一切將來都是秦國的,又豈只是幾個小小的美人?
楚王啊楚王!你莫以為這許多的賄賂饋贈,能夠讓你的國家苟延殘喘到幾時?我雄才大略的王兄,不日就要掃平六國,一統天下了!
也就是因為六國彼此之間自亂陣腳,才會自取滅亡的。要是他們听從蘇秦蘇大夫的「合縱」政策,聯合起來對付秦國,秦國又哪有個個擊破的機會?
無奈他們偏要一個個向秦國靠攏,中了秦國張儀張丞相的「連橫」之計,才會落得如此下場。
想到這兒,他冷笑了起來。
這些個窩囊廢!活該如此,根本不值得同情。可是話說回來,這個美人憂戚的臉色卻令人動容。
她為何要尋死呢?進他秦宮享受榮華富貴不好嗎?難道說,她是懷著堅貞志節的烈女?抱著寧死不受辱的節操?
還是說她也不齒楚王屈于敵臣的嘴臉,而想要以死相諫?就像當年屈大夫投江一般。
不!怎麼可能?小小一個女子懂得什麼國仇家恨?這些女人只配在我秦國的宮廷跳舞,取悅我王兄罷了。
唉!說起來這王兄也太了。男子漢大丈夫不思馳騁疆場,建立功業,卻只知道溺在溫柔堆中,成天听曲看舞的,成得了什麼大事?他這輩子最看不起這些為美人喪失英雄斗志的事情了。
本來他是無論如何都不願意應承護送美人的工作的,因為他打心底看不起楚王卑微的嘴臉,也看不慣王兄仗勢欺人的氣焰。
我們可以在戰場上拼個你死我活,但是為何要去欺陵人家的女子呢?
無奈王兄堅持要他跑這一趟,令他莫可奈何。
也罷!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既然承擔下來,就該圓滿達成任務。
他再看了床上的美人一眼,然後回到桌前繼續研讀他的孫子兵法。
這孫武不愧為武學始祖,他所寫的兵法真是十分精湛啊!相信只要得到其中的精髓,必能對王兄建立統一霸業有所助益的。
所謂不戰而屈人之兵,這正是最上乘的兵法。要是能夠兵不血刃,助王兄完成統一大業,那才真的叫做功德圓滿呢!
在微弱的燭光下,嬴敘專心地讀著竹冊。
這時,床上的縴縴正逐漸清醒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