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若凡拍開他不請自來的踫觸,臉色卻不由得紅了紅。
這算什麼?他明明知道她英文沒他強,老愛在她面前賣弄,說穿了就是要氣死她!大爛人,去死吧!
「官官相護,上級機關當然站在你們關稅局那邊,行政法院卻不見得挺你們,等著瞧吧!我們一定據理力爭到底。」
「我們也是有行政法院的見解當靠山,才敢這麼處罰廠商的。如果你不信,我可以調判例給你看。」
「你拿給我看也沒用,我公司已經決定聘請遠觀事務所的招牌律師,代理我們向行政法院起訴。」
「听說遠觀法律事務所有四百名律師,你們請哪一位?」
他想刺探軍情?還是趁早省起來吧!袁若凡冷哼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不說拉倒,反正我遲早會知道,律師又不是秘密證人,訴狀繕本送到關稅局我就看到了。」
袁若凡有絲氣惱地瞪著他,他就非表現一副什麼都難不倒本山人的跩樣嗎?看了就惹厭!
「我們請的是穆尚理律師。」
出道以來還沒有敗訴紀錄的小穆律師是遠現法律事務所的超級紅牌,委任他的費用貴得沒天良,可見恆順制藥非贏不可的決心。
「如果我告訴你,」蕭君嚴拿起紙巾擦拭嘴角。「穆尚理是我同學,我和他熟到不能再熟,你覺得如何?」
「那又怎麼樣?小穆律師既然接受了我們的委托,就算你是他老子,他也是會幫我們,才不會幫你。」
那倒也是,穆尚理出了名的六親不認,何況他存世的親人也不多,只剩一位名氣響叮當的姐姐穆崇真,姐弟同行,大小穆律師是法律界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的狠角色。
恆順找他跨刀,事情大大不妙。蕭君嚴幾乎可以百分之百確定,接下來的日子比現在更加難過百倍。
穆尚理那張嘴黑的也能說成白的,誰遇到他都算倒足八輩子的大霉。此人超級難纏,就算行政法院支持關稅局,他也會上告天庭,聲請大法官會議解釋,不戰到最後一兵一卒,絕不放棄。
蕭君嚴腦袋左右晃了下,頸關節立刻發出年久失修的嘎嘎聲,肩膀上俾掛了兩只沙袋,感覺無比沉重。
「大妞,非這樣不可嗎?」平日的工作已經多如牛毛,永遠做不完,現在又要開庭應訊,壓力很大呢!
看見他眉心那抹深濃的疲憊,微泛血絲的眼眸不復往日清亮,顯然已經有好一陣子被過度使用,實在需要好好休息。
袁若凡心口傳來疼痛的感覺,原本非置對方于死地的決心登時潰堤,崩陷一大片缺口。
昨天等垃圾車時,蕭媽媽絮絮叨叨地跟她抱怨兒子都不準時回家吃晚飯,周末假日不去玩,反而回辦公室加班。
他很累嗎?壓力很大嗎?出庭很辛苦嗎?
袁若凡微愣,弄不懂自己的情緒。
被操也是他自找的,又沒人逼他去關稅局做事!這年頭景氣差,民間企業的高階經理人也賺不到七萬元月薪,拿人手短,被操也認了。
可哽在胸口那種她不了解、卻又無法漠視的難受是打從哪里跑出來的?身體里是不是住了一個叛徒,怎麼老是扯她後腿?
比如說,當他露出很累的表情時,身體里的叛徒就會唆使她跟著難受,甚至想替他捶捶肩膀、揉揉太陽穴……
袁若凡被自己的想法嚇壞了,她不允許自己做出那麼惡心的舉動!他又不是她什麼人!
也許是太過疲累,蕭君嚴並未捕捉到她變化莫定的眼神,袁若凡短短瞬間起伏翻騰的心思,他一點也不知情。
大妞只是恆順的職員,要不要打官司,公司高層自有定見,輪不到她作主,為難她並沒有意義,這個話題沒有繼續下去的必要。
「我今天找你出來,是想問你彧茹和阿誠的事。」
听他提起範宇誠的名字,袁若凡臉上浮現恨不得將天宇第一號負心漢千刀萬剮凌遲處死的神色。
俠女就是俠女,偉大得令人沒力。
蕭君嚴暗暗嘆了口氣。大妞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宇誠和彧茹真的有問題。才半年婚姻就亮燈,快得令人發指。
「你不會問範宇誠?你跟他不是哥倆好嗎?」
「有些事他不見得會告訴我。」
範宇誠素知蕭君嚴是把家庭責任擺第一位的居家好男人,他再低能也知道要在此人面前掩飾不忠的敗德劣跡。
袁若凡開始攻擊蕭君嚴點給她吃的薰衣草餅干,只不過一晃眼的工夫,盤底朝天,餅干統統祭了五髒廟。
心里亂成一片,她暫時把減肥大計置諸腦後,先滿足口月復之欲再說。不然哪來的力氣解決問題?
在蕭君嚴面前,她有率性而為的自由,反正她什麼丑態他都見過,根本毫無形象可育,遮遮掩掩只會欲蓋彌彰。
「彧茹還好嗎?」
「如果是你,你會好嗎?」口氣已經上了火。
蕭君嚴沉默以對,好半晌才問道︰「阿誠在外面有女人?」
袁若凡冷笑著說道︰「你果然了解他。」
「你有證據嗎?」蕭君嚴也感到事情的嚴重性,口氣登時沉重起來。「這種事不能隨便亂說。」
袁若凡一拍桌子怒道︰「你為什麼不去問問你的好朋友?這種事很光彩嗎?誰會拿這種事開玩笑!」
「你知道那女的是誰嗎?」
知道第三者是誰,他才能去跟對方談,軟的不成用硬的,動用關系施壓,讓她知難而退。天下等著女人垂青的單身漢說不定比蟑螂還多,何必找已婚男人證明自己的魅力呢?
袁若凡更是生氣,哼道︰「我不知道,他很保護那個狐狸精,怕說出來會對她造成困擾,硬是不講。」
听到這里,蕭君嚴背上像爬了一只大蜘蛛,全身寒毛直豎,細胞不知又死了幾千萬個。
滿口膩死人不償命的甜言蜜語,花錢買鑽石眉頭皺也不皺一下的豪闊,這些都是範宇誠的追女步數,蕭君嚴全不感到意外。
但範宇誠談情說愛是不花心思的,換句話說,他很少設身處地替對方著想,就連正牌夫人段彧茹,都不曾享有丈夫的體貼,怎麼對外遇對象如此保護?
莫非,阿誠在結婚半年後才遇到真命天女,為了她什麼都可以不要、什麼都可以放棄?
丙真如此,事情就棘手了。
「彧茹沒線索嗎?」
女為弱者,抓奸則強。再加一有大妞相助,團結力量大,蕭君嚴不懷疑她們有揪出「狐狸精」的本領。
「葉小姐查出手機號碼的用戶……不對!」
袁若凡陡然住口,她怎麼可以告訴他!
要是他轉告範宇誠,讓那對狗男女心生警覺,事先提防,抓奸的困難度不知增加多少倍。
袁若凡硬生生住口,瞪著蕭君嚴的眼光有濃濃的戒備。「蕭君嚴,你說清楚,你站哪一邊?」
蕭君嚴沒有任何猶豫,回答得干脆利落︰「要視情況而定。」
袁若凡大怒,幾乎將水杯朝他臉上砸過去,砸得他頭破血流最好!
「範宇誠偷吃你還幫他?這算什麼?」
蕭君嚴將水杯拿開,免得大妞氣得不顧三七二十一,什麼事都干得出來,立刻招來血光之災。
「大妞,你听我說,我沒說站在阿誠那邊。」
「我不要听!」
蕭君嚴臉色一沉,百年難得出現一次的嚴肅神色壓過袁若凡的怒氣。
「我會勸他回彧茹身邊,如果你告訴我那個女的是誰,我也會去找她談,勸她不要和有婦之夫往來。」頓了頓,他直視袁若凡冒火的眼眸,很坦白地說︰「如果一切努力都試過了,還是喚不回阿誠的心,那我不反對他們離婚。留住他的人、留不住他的心,這種婚姻有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