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很慷慨吧?藍慕華期待對方報以感謝的微笑。
雷鴻遠看著塑膠中的魚,再看看叨念個沒完的豬頭女人,忽然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微笑。
主!他笑了耶!
雖然希望他有所表示,但當期待成真時,藍慕華嚇得差點跌在地上。居然有人的笑容會讓人打骨子用發冷!
雷鴻遠笑紋更深,眼眸跳動著兩簇火花。「你這是什麼反應?不喜歡我笑鳴?還是你比較喜歡被我罵?」
她又沒有被虐狂,哪喜歡挨罵啊?
她只是不習慣跟反復無常的男人相處,尤其是翻臉比翻書還快的他。
雷鴻遠笑得更燦爛了。
「還是……我笑起來很嚇人?」
藍慕華舌頭突然變得不靈光,尤其她此刻的感覺又很難用言語表達。
「我不是這個意思……」
他長得不難看,輪廓分明的五官充滿了力與美,薄薄的劍唇令人想入非非,一個眼神就足夠讓小女生尖叫,大女孩痴迷。
正確的說,高高帥帥的他肯定不乏女人倒追,恐怕連自願替他溫床暖者都不在少數。
只是,隱藏在瞳眸深處的妖異火花,又該怎麼解釋呢?
藍慕華縮了縮肩膀,不自主地感到煩躁。
盡避嗅出不對勁,又不知道會發生什麼變化,心弦繃得緊緊的感覺讓她胃部一陣翻攪,喉頭涌上酸水苦汁。
雷鴻遠接過塑膠,手高高舉起,在藍慕華還來不及反應過來之前,將杯中物盡數潑在地上!」你!」
藍慕華大吃一驚,撲在地上搶救小魚從未有過的憤怒淹沒她的理智,氣得說不出話來。
怎麼會有這麼殘忍、這麼惡毒的人?太過分了!
「就當是你的對不起吧!」
雷鴻遠大笑離去,豬頭女人撲僕在地的狼狽樣取悅了他,他止不住笑意,感到無比舒暢。
這就是惹毛他的代價,知道怕了吧?哈!
第三章
夏季已經接近尾聲,陽光依然炙熱,烤得柏油路要融化似的,四周一絲風也沒有,燠熱難消。
汗濕黏膩的衣裳貼著肌膚,藍慕華額角不斷滲出汗珠擦了又流、流了又擦,感覺糟透了。
真是人不如花。
荷蘭空運來台的郁金香,被供在冰櫃里享受冷氣,她被迫頂著大太陽招呼長相抱歉、談吐粗野、氣質令人作嘔的顧客。
男客人邊挑邊嫌,被他模過的花朵垂頭喪氣,暮氣沉沉的樣子甭說賣錢了,直接丟垃圾筒比較快。
藍慕華心在淌血!不光為錢,更因為她一直深信花兒是有知覺的,每一朵都是她的心肝寶貝,他怎麼可以辣手推折!
沒良心的臭男人!
藍慕華鼓著腮幫子,氣呼呼地瞪著惡客犯案累累的「凶手」,熱燙的視線目出絲絲火藥味。
毀了無數花朵後,頭發染成酒紅色的客人終于同道︰「包一束花多少錢?不要算太貴,屎老板最近炒偶魷魚!」
炒得好,炒得妙,炒得呱呱叫!
心念甫動,藍慕華連忙在胸前劃了個十字。
親愛的天父,我不是故意的。
最近,花店生意一落千丈,她也為收入銳減傷透了腦筋。不想加重大哥的經團負擔,卻又人不敷出,理當應該秉持哀矜勿喜的心情,怎麼可以听到別人丟飯碗就幸災樂禍呢?
似乎,她絲毫無暇的品德,隨著小魚一起塵歸塵、土歸土了。
話說回來,沒道德有沒道德的好處。君子報仇,三年不晚、小人報仇,三年不斷,總有一天叫他好看!
客人不耐煩地白她一眼,嚷道︰「老板,你系北七哦?倫家在問泥一束花多少錢啦!」
藍慕華收束遠的心思,抱歉地笑道︰「對不起.我閃神了。先生請問你要包什麼花?」
客人茫然地望著五顏六色的花海,抓抓頭發道︰「倫家也不知道。花看起來都很像耶!偶要送七仔的。」
說了等于沒說。藍慕華發現叫他臭男人還大抬舉了,應該叫痴呆男才對。請問這是哪一國的「國語」?
藍慕華決定用最快的速度,打發痴呆男走人,省得他杵在這里,破壞靜雪坊高尚典雅的格調。
「女孩子是什麼星座的?用星座來配花好了。」
痴呆男又抓了抓頭發,攢眉苦思,說尬「好像素……二頁底肥,每處到二頁底,阿純就一直吵要買禮物。」
「那是水瓶座。」
藍慕華思索了一會兒,一拍手說道︰「小蒼蘭配瑪鑽麗特,送給崇尚自由又感情縴細的水象星座。」
炳米蘭……哈米特?前面那個,听起來好像是蘭花的一種,後面那個又是什麼東東柳?
痴呆男想問又怕被笑役學問,不問又覺得不太放心,一張嘴開開合合,蹭了半天發不出一點聲音。
這年頭的網路新世代哦,肚子里的墨水想必有限,恐怕連瑪格麗特四個字都會寫錯。
藍慕華從花海中挑出一束黃白相間的小菊花。純白的花瓣錯落有致,裹著女敕黃色花心,和名字一樣令人愛不釋手。
「這就是瑪格麗特,屬菊花科的一種。」
「菊花?」
痴呆男臉頰肌肉抽搐,仿佛被偷砍一刀,叫道︰「偶還買劍蘭柳!三八純又還沒死?干嘛送她菊花?」
藍慕華被他暴烈的反應嚇了一跳,反駁道︰「瑪格麗特很常見啊!和小雛菊都很受年輕人的歡迎。」
「鼻要!」
痴呆男斬釘截鐵地說道︰「菊花、劍蘭都是拜死人用的花!我警告你哦!不準咒偶的七仔掛點!」
「好好好.不要菊花,換玫瑰好了!」
藍慕華耳朵痛得受不了,連忙捧起紅玫瑰塞到他面前.希望又香又美的花朵能讓他哇咧鬼叫的嘴閉上。
「這還差不多,多少錢?」
玫瑰是情人永恆不變的代言花,紅玫瑰的花語就是此情不渝。痴呆男雖然智商從零往不算,倒也不至于不知道。
「加配花和緞帶棉紙,算五百塊就好。」
噸位頗可觀的痴呆男童重一踱腳,水筒里的花被震得跳了幾跳。
「騙肖~。這樣就要五百塊?我還用搶的比較快哩!」
藍慕華身子一僵,笑容悄悄地從嘴角斂去。
嫌貴就別買,何必口出惡言呢?
這樁生意不做也罷,她的花不是給這種人糟蹋用的!
「黑店!坑錢!夭壽骨!」
痴呆男看不出來老板已經在不爽了,還繼續亂罵一通。
「老板,算我卡俗啦!這里花這麼多,怎麼賣得完?偶不買泥也是放到壞,芹粟賣啦!」
若非痴呆男態度惡劣,藍慕華倒也不排斥賠本求售、若能因此成就少年愛惜的戀情,少賺一點沒關系。
保偏沒長腦的奧客惹毛了她,藍慕華的倔脾氣一發作才可任由花朵腐爛,也不讓他趁心如意。
痴呆男死拗活拗.藍慕華滿口是是是您說的對,底線卻踩得很嚴,說什麼也不肯降價。
「先生,五百塊是成本價我也不怕你去比較價錢。別家絕對不只賣五百塊,搞不好還要一千元哪!」
痴呆男磨了半天無濟于事,悻悻然吐了口痰。
「景氣差還賣那麼貴,有沒有搞錯!包起來啦!」
即將落袋的鈔票稍稍弭平藍慕華不悅的心緒,她逼自己不去看地上令人作嘔的暗黃色黏稠液體。
忙著包花,她的心用卻已遠渡重洋,飄到郁金香的故鄉。
如果能夠自給自足,在異地討生活的哥哥就不必扛得那麼累。
他們在荷蘭還好嗎?晚上打電話去問問。
痴呆男等在一旁,肉痛地說道︰「賣那麼貴,要包得很大讓阿純有面子,否則仍不付線唷!」
他又懂得什麼叫美了?藍慕華懶得跟他羅嗦,縴巧的雙手像有魔法似的,轉瞬間交出令人贊不絕口的花束。」好了!還滿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