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說,韶儀姐妹和他的家人處境一般危險。
邵致寬陷入沉思,絲毫不察曲韶儀突然湊近他身邊。
「你怎麼啦?為什麼悶悶不樂的樣子?」
被她發現了嗎?邵致寬有些心驚,他的心事向來沒人捉模得透,為何韶儀卻能一眼看穿他有煩惱?
「別擔心,我沒事。」
曲韶儀眯了眯眼,困惑地對妹妹道︰
「歆歆,我好像看到他的背後升起一團濃霧,烏漆抹黑的真嚇人。」
「小姐,你看花眼了吧?」邵致寬失笑。「陽光這麼大,怎麼會起霧?」
曲韶儀紅著臉一笑,自己也覺得不好意思。
「那只是一種模糊的感覺罷了。」
曲歆儀卻認真地道︰「照中國老祖宗的說法,每個人的身體都是一個磁場,如果一個人心有礙,磁場就呈現黑色;如果心無礙,磁場就呈現白色。也許姐姐看到的是你的磁場。」
邵致寬半信半疑。
「黑色磁場有什麼不好?」
曲歆儀答道︰「人若長期處在不良的磁場下,健康會亮起紅燈。」
曲韶儀似懂非懂。她不通陰陽五行,甚至懷疑剛才只是眼花,經過妹妹這番剖析,反而覺得背上毛骨悚然。
靶受到她的心悸,邵致寬摟住她削瘦的玉肩,提供自己天塌下來也頂得住的寬肩供她倚靠。也許是太害怕了吧,曲韶儀沒有躲開,還把小臉倚在他寬厚的肩膀上,逸出一聲若有所思的嘆息。
這女人全身長滿扎人的尖刺,平常連拉拉小手都不許,只有當她心靈特別脆弱時,才肯讓他稍稍放肆一下。
邵致寬靜靜不發一言,多麼期盼時光停駐在這一刻,讓他們能夠相互偎依,直到永遠。
曲歆儀含笑看著深擁緊偎的一對璧人。姐姐的堅強都是環境逼出來的,芳齡二十的她,其實很膽小。小時候听鬼故事,姐姐又愛听,膽子又小,听完鬼故事後,寧可跑來和她擠一張小床,也不敢獨自睡覺。所以只要唬唬她,她就會向邵大哥尋求支柱,看來邵大哥最喜歡姐姐依靠他了。
曲歆儀將她精心準備的餐點推到邵致寬面前,真摯地道︰
「邵大哥,你千萬要保重,要是你有個三長兩短,姐姐會哭死的。」
「歆歆!你說什麼?」曲韶儀高聲抗議。她才不是哭倒長城的孟姜女,歆歆竟然把她比成古代死了老公的苦情怨婦!
曲歆儀不甩她的抗議,又補充道︰
「姐姐很怕壞蛋,你要好好保護她,別讓壞蛋傷害她。」
曲韶儀朝掌心呵了兩口氣,嚷道︰
「看來我不給你點顏色瞧瞧,你真以為你比我大、可以亂放炮喲!」
邵致寬橫臂攔住曲韶儀的細腰,輕易地將她鎖在懷中,責備道︰
「女人,不可以欺負幼小!」
曲韶儀控訴道︰「你有沒有搞錯?是歆歆欺負我!」
「再吵,我就親你!」邵致寬恫嚇出聲。他十分樂意用這種直接有效的方式封住她喋喋不休的小嘴。
曲韶儀驚恐地睜大眼楮,雙手連忙搞住嘴唇。這里是公園,他不會真的在公眾場合吻她吧?難為情死了!
曲歆儀掩口笑個不住。姐姐命中的克星出現了!看她被邵大哥管得死死的,一臉有冤無處訴的拙相,呵呵!真是賞心悅目。
曲歆儀發現自己比較喜歡姐姐嬌憨活潑的模樣,而不是像早衰的老女人,用憂慮和負擔把自己捆綁得透不過氣來。
一輪渾圓的太陽沉沉西下,樹葉沙沙回應微風的拂弄,四周氣氛顯得恬淡安謐,誰也想不到這樣的黃昏會有什麼凶險。
直到一抹微雲輕輕翳住落日的余暉……
???
「抱抱!小涵要爸爸抱!」小女孩一骨碌從沙發上跳下來,沖到玄關迎接數日不見的父親,伸出胖嘟嘟的手臂乞求父親愛憐的擁抱。
邵致寬抱起邵語涵。看到活潑可愛的小女兒,他連日來不曾合眼的疲勞一掃而空,頓時神采奕奕︰
「囡囡,有沒有好想好想爸爸呀?」
「想!囡囡好想好想爸爸!」小女孩隨即埋怨道︰「爸爸壞壞,都不回家。」
邵致寬輕點她的鼻尖,解釋道︰「爸爸工作忙呀!」
小女孩又咕噥道︰「也不講故事給囡囡听。」
自從邵語涵滿周歲後,只要邵致寬在家,他晚上一定會講故事給小女兒听,養成邵語涵听不到故事就不睡覺的壞習慣。
「哎喲!可把你盼回家了。」一陣濃烈的香風飄來,邵語涵的母親——邵致寬的弟媳江思瑋端著切好的水果,朝父女倆走來。
這又是哪一牌的毒藥?香水分成花香調、果香調、草香調,偏偏江思瑋就喜歡濃得化不開的動物性麝香,真敗給她了!
邵致寬忍住打噴嚏的沖動,邵語涵卻沒有他這分定力,「哈啾」一聲又一聲,口水鼻涕噴了他滿頭滿臉。
「妞兒,你把爸爸弄臭臭了!」
江思瑋斥責小女兒,眼神嚴厲,只是顧忌到邵致寬在場,才不敢放肆地掐女兒的耳朵示懲。
「這孩子真是的,規矩老是教不會!」
邵致寬淡然道︰「慢慢教就好,不要對她這麼凶。」
邵語涵低垂著頭,小小的身軀簌簌發抖,邵致寬微微一驚,囡囡怎麼怕成這樣?思瑋是不是對她太嚴厲了?
江思瑋看到邵致寬疑惑的眼神,連忙收起怒色,接過女兒。
「爸爸累了,別讓他手酸,你去吃飯。」
邵語涵極不願意離開父親溫暖的懷抱,但她不敢違抗母親,只好委委屈屈地溜出邵致寬的胸膛,乖乖去吃飯。
思瑋整天帶孩子,關在家里去哪里都不方便,對孩子不免嚴厲些,導至囡囡怕媽媽,這沒啥大不了。邵致寬默默思忖。
即使邵致寬曾有過一絲疑惑,他卻萬萬料想不到,江思瑋竟然狠得下心虐待丈夫的遺月復子。
江思瑋緊捱在邵致寬身邊,幽怨地道︰
「你愈來愈不在乎這個家了,不回來也不打個電話,害人家痴痴等到天亮。」
說著說著,不知觸動哪根情腸,江思瑋喉頭哽咽,眼眶也濕了。
邵致寬看她這副委屈樣,不禁感到頭痛。她好端端地哭個什麼勁?
「思瑋,我們雖然是至親,言行舉止還是要有分寸。」痴痴等他到天亮?未免太親膩了吧!
心里乍然一陣氣苦,江思瑋握住邵致寬的手掌,嗔道︰
「你這死沒良心的!我和妞兒在家里等你,你卻說我言行舉止沒分寸!」
邵致寬抽出手掌,他無法忍受江思瑋黏呼呼滑膩膩的手掌,那和曲韶儀干爽清涼的柔女敕膚觸有天壤之別。
「思瑋,我知道你帶孩子辛苦,整天在家心情不好也情有可原。念在致愷的情分上,請你多擔待。」
邵致寬不提還好,一提起死去的丈夫,江思瑋就憋不住心中的委屈,抽抽噎噎道︰「你也知道我帶孩子辛苦嗎?」她的語調隨著情緒高亢而激昂。「你可曾想過,將來語涵上小學後,要是問起為什麼爸爸叫邵致愷,不叫邵致寬,我該怎麼回答?」
思瑋嫌他不夠煩嗎?還拿未來式的問題來煩他!
「等小涵年紀大一點,我會告訴她致愷才是她爸爸,這不成問題。」
江思瑋反駁道︰「語涵叫了你五年爸爸,她早已認定你是她唯一的父親!對她而言,邵致愷只是塊沒血沒肉的牌位。」
致寬,成為語涵真正的爸爸吧!我愛的是你,想嫁的是你呀!可是,當年你連正眼也不看我一眼,我才屈就你弟弟。
嫁給致愷那死鬼,至少還能夠跟你結為姻親,不至于天各一方,從此再難見到你的人。我的用心,你可曾領會呢?
滿心苦澀,江思瑋泫然欲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