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上午,他總是待在書房研讀兵書戰略,下午則在後院勤練武藝。
這一天當他正在後院練武時,曾樵親自登門造訪。
接到通報的玄羽連忙放下手上的劍,趕至大廳。
「岳父大人!」
「又在練武?」曾樵在一旁坐下。
「聖上托付的責任,我不敢一日或忘。」
聖上第一次見到他,就對他委以重任,教他怎能不戮力以報?
曾樵听了笑道︰「的確是責任重大。玄羽,方才聖上已經下旨免除蔡京和童貫的職務,並命你為征西大統帥,不日就要出征西夏了。」
玄羽驚訝的道︰「聖上竟然免除了他們的職務?」
「是啊!聖上查明他兩人的罪狀後,十分震怒,馬上就下了聖旨。」
聞言玄羽感到十分欣慰。
聖上果然明辨是非,爹說得對,聖上終有一天會醒悟的,那童貫和蔡京豈能夠欺瞞聖上一世呢?
看來他的苦心沒有白費!
爹的一世英名既不會毀于一旦,又能將蔡京和童貫這兩個奸賊一並鏟除,真是大快人心!
包讓人興奮的是,他還因此娶得一個如花似玉的嬌妻呢!
玄羽為自己的計謀暗自竊喜。
「岳父大人,您剛才說征西統帥的事,又是怎麼一回事?」
「哈哈哈!」曾樵笑得開懷,「玄羽,聖上十分欣賞你,依聖上的意思,是要你取代童貫的位子,即刻征討西夏,聖旨馬上就要下來了。」
玄羽驚訝得說不出話。
聖上先是封他為樞密副使,而今又將任命他為征西大元帥,這是何等的寵幸。
「賢婿,我對你有信心,你此去務必盡心竭力報效國家,將來居三公之位也不是難事啊!」
「岳父大人,我一定不負聖上和您殷切的期望。」玄羽再度行禮。
「臨仙她好嗎?」曾樵站了起來。
「岳父大人,娘子她很好,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她?」他說著就要領曾樵進入內室。
「不了,我還得回宮一趟,就不進去了。」
玄羽送曾樵離去後,又回到後院,繼續勤練武藝。
既是聖上有旨,命他為征西大元帥,他可得更加把勁才行。
此時,躲在房間窗口看玄羽練武的臨仙,將他們翁婿之間的對話全听了去。
相公要征討西夏,不日就要出發?臨仙不禁感到憂心忡忡。
她雖然喜歡相公的英勇豪杰,也期望他能為國效命,光耀門楣,但是相公到蠻荒之地不知道要吃多大的苦頭?而她和他更不知要分離多久?更何況若是戰事不利,那他豈不是就有生命的危險?
這時候她終于能夠體會,唐朝詩人王昌齡閨怨詩中所謂的「閨中少婦不知愁,春日凝妝上翠樓,忽見陌頭楊柳色,悔教夫婿覓封侯」是何等的心情了!
臨仙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她隨口唱起柳永的「雨鈴霖」,「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她唱著唱著卻哽咽起來。
玄羽進房來時,正巧听到她優美的歌聲和聲音中濃濃的哀傷。
娘子為何唱這樣的詞?她又為何聲音哽咽?
莫非她知道他要出征的事?她舍不得他離開,所以這闋詞中充滿了無盡的傷別情緒?
「姑爺!」香兒回頭向他行禮。
臨仙發現玄羽進來,連忙住了口,擦擦眼角的淚水。
相公一向不喜歡她唱這些風花雪月的艷詞,更何況這個柳永當年的風流聲名比起她老師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相公必定又會訓她一頓了。
「你方才唱的是誰的詞?」玄羽果然問起。
「是柳永的雨鈴霖。」臨仙不敢隱瞞,低下了頭。
「我和你爹說的話你都听見了?」玄羽突然轉移話題。
臨仙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睜大雙眼瞅著他。
「多情自古傷離別,更那堪,冷落清秋節!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玄羽突然朗誦起來,讓臨仙嚇了一大跳。
相公全听見了?
那些一定明白她已經知道他要出征的消息了,也一定懂得她傷離別的心情吧。
「這詞雖然把別離的情緒表達得很貼切,但太露骨了,不夠含蓄。」玄羽提出他的評論。
相公說得很有道理,這就是柳詞的最大毛病啊!
看來相公也懂得詞的。
老師說他是一個能文能武難得的俊才,果然不錯!
「我不喜歡這些兒女情長的詞,」玄羽議論道,「一點氣魄都沒有。」他搖搖頭。
「相公,那你喜歡什麼樣的詞呢?」臨仙乘機追問。
她真的很想了解相公的內心世界。
「我最喜歡東坡居士的詞。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故壘西邊,人道是,三國周郎赤壁。亂石崩雲,驚濤裂岸,卷起千堆雪。江山如畫,一時多少豪杰。」玄羽露出贊嘆的表情。
「遙想公瑾當年,小喬初嫁了,雄姿英發……」她接著吟詠,詠到一半,卻突然住了口,臉也紅了起來。
又是兒女情長,相公一定不以為然了!
「還是之前的那一段豪情,才是東坡居士的杰作!」果然玄羽又搖頭了。
「相公,東坡居士婉約的作品亦毫不遜色呢!」臨仙突然技癢,非要好好指導他一番不可。
「喔?」
「他的‘蝶戀花’其中有一段‘牆里秋千牆外道,牆外行人,牆里佳人笑。笑漸不聞聲漸悄,多情卻被無情惱。’」誦到最後一句,臨仙不由得又紅了臉。
玄羽听出臨仙的唱詞,忍不住笑了,「多情卻被無情惱?」
好一個多情的娘子!
娘子,你既是多情,相公我難道便無情嗎?
那可不然!
臨仙察覺出玄羽在取笑她,更是羞得低下頭來。
玄羽卻輕輕捧起她的臉,他想要看看她白里透紅的嬌羞臉龐。
嗯!丙然是十分迷人,教他忍不住想要一口吃下去。可是,他卻發現一旁的香兒正目不轉楮地盯著他們倆。
他雖然想親近她,不過大白天的在房中調情嬉戲,怕會落人口實,于是他放開她來,轉而對香兒下命令,「去吩咐準備晚膳了。」
「是。」香兒。
玄羽又捧起臨仙嬌羞的臉看了好一會兒後,才緩緩轉身出去。
晚膳後,臨仙回到房里。她看著鏡中的自己,不覺發起愣來。
「小姐,」一旁的香兒關切的問道︰「你怎麼啦?」
臨仙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為了相公出征的事,實在擔心得很。
「姑爺。」香兒發現玄羽進來了。
「你下去吧。」玄羽擺擺手。
香兒退出後將門關上。
「為什麼今晚吃這麼少?」他上前看著鏡中的臨仙。
臨仙沒有回答。
想到相公就要出征,教她如何吃得下東西?
不知怎地,她一直感到離情依依。
這時候,臨仙想起了東坡居士借詠物來懷人的詞。
她不知不覺朗誦起來,「不恨此花飛盡,恨西園、落紅難綴。曉來雨過,遺蹤何在?一池萍碎。春色三分,二分塵土,一分流水。細看來,不是楊花,點點是離人淚。」
啊!這是何等精彩的傷春懷人情愫……和老師的「六丑」真有異曲同工之妙。
玄羽被她的誦詞惹得有些不耐煩,「這又是誰的詞?這麼的多愁善感?」
又來了,娘子非要一直傷離別嗎?真是婦人之見!
「是東坡居士的‘水龍吟’,他借著寫楊花來表達思念之情,真是了不起的作品。」
「哼!」玄羽冷笑一聲。「東坡居士到底是一個文人,免不了這等無病申吟的惡習。」
「不!東坡居士不是無病申吟,他是有感而發。」臨仙亟欲辯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