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男性自尊心再也受不了她的放棄、退縮,既然她那麼樂見他和余容在一起,他就滿足她的心願!
有什麼了不起?
她不稀罕、不想要他,難道他就真的沒人愛了嗎?
他霍玄這輩子只有被女人追逐討好的份,幾時被一個女人這樣冷落、慢待忽視過了?
如果他是那麼沒骨氣又沒傲氣的男人,早八百年就在嬸嬸的安排下結婚去了,說不走孩子都好幾個了,還用得著在這里看她的臉色?
霍玄越想越火大,胸口緊緊糾結緊縮著,每呼吸一次都是狂熾的僵滯劇痛,像是活生生在沸騰的岩漿上滾動……余容有些心驚膽戰地看著他,再回頭看了看大門,「霍大哥,你真的不開門嗎?」
「我為什麼要開?」霍玄臉色冷凝如萬載玄冰,眸光殺氣騰騰地注視著她。
余容悄悄地吞了口口水,下意識地模了模自己的脖子,隨即又強自嬌笑道︰「那……我們一直在這里坐著、干耗著也不是辦法呀!」
他從開門讓她進來到現在,就臭著一張臉坐在沙發上,不管她怎麼逗弄、怎麼撒嬌撒賴,他都面無表情,只是扔給了她一支電視遙控器和一句話--
「看電視或離開,自己選一個。」
余容好不容易可以有留下來多多親近他的機會,又怎麼會走呢?
所以她就發揮一貫的自來熟天性,自己開了電視,甚至跑去泡了杯咖啡,自得其樂地坐在他身邊看起電視來,並且時不時想方設法地偷偷蹭坐得更近他一些。
余容可以感覺到他的心不在焉,甚至是身上那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但是她不在乎。
畢竟能貼身和偶像在一起是最重要的呀,尤其她真的已經仰慕他很久、很久、很久了……
雖然對門外的唐秋生感到有點抱歉,可是他們倆生氣斗氣也不是她害的,她也插不上嘴、當不了這個和事佬啊……
唉。
就這樣,門里門外,氣氛詭異地僵持了一整天……
霍玄不斷告訴自己,他做得沒錯,是個男人就該拿出自己的志氣和態度來,他就是事事都配合她、體諒她,才會讓她這麼不知珍惜又不知好歹,不但漠視他的關杯,踐踏他的心意,還急于把他推入別人懷里……
他倏地站了起來,鐵青的臉上神色變幻,一忽兒咬牙切齒,一忽兒惆悵失落,憤慨難抑。
可惡!如果不是她的出現,他逍遙自在的單身隱居生活也不會被搞得這麼雞飛狗跳、天翻地覆。
他更不會常常佛徊在生氣、擔心、歡喜卻又嚴重糾結、失落的失常狀態中,滿腦子都是她好不好?開不開心?難不難過?是不是又闖禍了?
她唐秋生憑什麼在把他的人生攪得一團亂時,又想抽身就走?
什麼叫作因為不想變成爺爺那樣,所以只想跟一個不相愛的人平平凡凡過完一生就好?
不愛他就不愛他,何必要掰出那樣荒謬的理由來哄他?
第9章(2)
他滿腦子又暈又亂又煩,再也沒有足夠的理智去清晰思考這一切,最後干脆怒氣騰騰地往樓上走去。
「霍大哥,你要去哪里?」余容睜大眼楮,急急嬌喚道。
「工作!」
隨著那一聲大吼,就是一記轟然巨響的甩門聲。
余容傻傻地坐在沙發上,手上的遙控器也不知道是該轉台還是放下。
「今天果然日煞西方,諸事不宜。」她自言自語,悄悄放下遙控器走人,決定改日再戰。
當她打開大門,以為會見到一直守在門邊的唐秋生,正覺得有點愧疚的時候,卻發現門外暮色降臨,一片空寂……哪還有人在?
「咦?人呢?」
夜色,自四面八方包圍籠罩了下來。
唐秋生身上沒有半毛錢,甚至連件厚一點的外套也沒有,她只能用走的,試圖走回綠川西街的家。
要從追遠街走到綠川西街,這當中橫跨了大半個市區,可是她別無選擇,也沒有力氣再去想別的選擇了。
他真的生氣了,不願意再看見她,至少,是現在不想看到她,她只能寄望過幾天之後,等他氣消了些,她再想辦法跟他道歉。
她的錢包和行李都在他家,不過幸好她家里還有一個平常存五十塊零錢的撲滿,算算應該也有個一、兩千塊,足夠她撐上幾天了。
……希望可以撐到他生完氣的那天。
可萬一他再也不想原諒她了,那該怎麼辦?
唐秋生打了個冷顫,心里強烈地震顫哆嗦了越來。
她害怕的並不是錢包行李拿不回來的問題,而是她再也沒有機會求得他的原諒,然後永遠留下一個痛苦的遺憾,就跟爺爺一樣。
淚水幾乎奪眶而出,她緊緊揪住胸前的衣衫,努力想抑下那萬針鑽刺般的心痛感。
下班的車潮流水般自她身旁駛過,路上每一盞亮起的燈看似明亮燦爛,卻怎麼也溫暖不了她絲毫,只嘲弄般地深深對照出她的寂寥蕭索。
「唐秋生,你真的是個無可救藥的大笨蛋。」她還是哭了。
霍玄站在書房的落地窗前,瞪著窗外幽黑的夜色,一聲不吭地僵站著動也不動。
他已經維持這樣的姿勢很久、很久了。
他在等,等著門外再度響起門鈴聲,甚至是大力擂門的聲音,可是距離黃昏已經又過了兩個小時了,外頭還是靜寂一片,什麼都沒有。
可惡!她是不是真的打算跟他耗上,連家都不回了嗎?
他憤怒地低咒一聲,再也忍不下去,轉身就往外沖。
霍玄舍棄黑色休旅車,改騎穿街走巷較靈活利落的哈雷機車,強捺下滿心的焦急,開始沿著追遠街一路慢慢找。
他氣昏頭了,竟然沒想起因為早上自己急急拉著她出門,她身上甚至連錢包手機都沒來得及帶。
一想到她身無分文又衣著單薄的流落在外面,他整顆心都楸起來了。
「霍玄!你真他媽是個白痴透頂的大混蛋!」他懊悔自責得真想一巴掌痿死自己。
他還算什麼男人?就為了她想把自己推給別的女人,所以就大發雷霆,幾乎是把她趕出家外頭,甚至連她按門鈴、拍門懇求,他都心硬如鐵的不願開,滿腦子只抓著她的「淡薄無情」不放。
他到底在發哪門子的神經?就算她這個笨蛋又開始鑽起了牛角尖,反正這也不是第一次了,他早就應該很習慣她畏縮別扭又愛胡思亂想的怪脾氣,平時只要軟硬兼施的「處理」起來,三兩下就擺平了,那早上為什麼還會一時按捺不住,就這樣對她發火了呢?
霍玄臉色鐵青緊繃中帶著一絲無法掩飾的蒼白。
因為他內心深處很明白,自己早上為什麼會那麼激動、失控,他憤怒,是因為他心虛,他對她有愧。
他明知道她有多渴望幫助自己的爺爺,也知道他並不是絕對沒有辦法,只是礙于諸多顧忌才不得不放棄,所以他害怕自己讓她失望了,害怕她覺得他原來是個不能依靠的男人……
霍玄這輩子從來沒有這麼忐忑不安、患得患失過,「方寸大亂」這四個字更是從來就距離他十萬八千里遠,可是自從她闖進他生活里的那一刻起,他整個人就像被撞飛的陀螺般,跌跌撞撞,全然失控。
他真的害怕,她會在失望之下就此疏遠、逃離他。
「唐秋生,你到底跑哪里去了?要是你連個解釋……道歉的機會都不給我,那我就、我就……」黑色安全帽下的他被憂急和怒火燒熾得只覺呼吸困難,雙眼緊緊地盯著路上的每一個身影,渴望下一個見到的就是她。
霍玄沿著追遠街至她家的路線一路找,經過無數的商店、路口的紅綠燈,一輛又一輛的汽機車自他身邊駛過,人行道、斑馬線上的每個行人、每張面孔,他都不肯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