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驀然打開,她一個收勢不及直直摔進了那個溫暖的懷里!
「小心。」霍玄穩穩地接住了她,俊臉掠過一抹錯愕,「唐秋生?」
「霍先生,謝天謝地你在家,太好了太好了,快快快!」她大大松了一口氣之余,又心急如焚地拉著他就往外沖。
「你阿姨在素心湖,快點,再晚就來不及了!」
「我阿姨?」他有些茫然,哪個阿姨?
「路上再跟你解釋,我們快點到素心湖,快呀!」她死命拖著他,所有見到他就想跑的本能完全被救人的急迫感淹沒光了。
因為震驚過度,霍玄就這樣被她連拖帶拽地推上機車後座,高大身軀呈現一種很奇怪的彎腰馱背方式……
「等一下!」他在听到機車發動聲時終于驚醒,大手一把緊抓住她的肩頭。
「我有車。」
「對喔,你有車,開車比較快!」唐秋生回過頭來,滿眼血絲發紅地嚇了他一大跳。
「車呢?」
「那里。」他指了指停在大門左邊的哈雷機車,再指了指停靠在右邊的黑色休旅車,「和那里。」
「那還等什麼?」她急得猛推他。
一切發生得太快,太教人錯愕及措手不及,霍玄壓根沒來得及好好檢查眼前這個居然敢跟他動手動腳的小炸包,到底是真的唐秋生還是假扮的,就被她傕逼得只好上了休旅車,發動引擎,朝素心湖方向疾駛而去。
在休旅車迅速超過路上一輛龜速車的當兒,他終于想起了不對勁的地方。
「等等,你說我阿姨?哪個阿姨?」
「還有哪個阿姨?當然是……」唐秋生呆住了,「呃,對喔,請問你有幾個阿姨?」
他倒是一對被問住了。
這輩子被他叫過阿姨的可多了,花妖柳精狐仙鬼怪……沒有一千也有個八百,不過他還是弄不明白她口口聲聲說的那個阿姨到底是誰?她又是怎麼認識的?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狐疑之心陡起,他索性追究個明白。
「你阿姨打電話到凶宅旅行社給我,說她現在在素心湖,說你不肯見她,不肯原諒她,還要我幫她跟你轉告一些話……」唐秋生表情呆滯了一瞬,隨即氣急敗壞自責不已地道︰「糟糕!我忘記問她到底是什麼話了,萬一我們沒趕上的話,那、那……那她不是連遺書都沒留下來嗎?霍先生,對不起!都是我的錯,要是我再多問一句的話……」
「基本上,我認識的阿姨里面沒有任何一個需要交代遺言的。」他打斷了她的惶急自責。
「所以你大可放心。」
「什麼?」她愕然地望向他。
「難道你都不覺得有地方很古怪嗎?」居然連想也沒想,就這樣三言兩語被撩撥得急吼吼跑來討救兵,他實在不知該說她到底是笨還是……非常笨。
「我阿姨為什麼會知道我認識你?你又在哪上班?電話號碼幾號?還跟你說她在素心湖?」
她又浮現了呆滯的傻樣,兩眼茫然地望著他,「呃……對喔,為什麼?」
「唐秋生,你可以認真回答我一個很重要的問題嗎?」他的神情突然很嚴肅。
「是。」她立刻正襟危坐。
「請問。」
「你算過自己一年被電話詐騙過幾次嗎?」
「嗯……沒有三次也有五次吧。」她以指節抵著下巴,面露思索,隨即恍然大悟。
「什麼?你懷疑那個阿姨是假的?她是要騙我的錢?」
「我懷疑那個阿姨是真的,不過不是要騙你的錢,是要騙你的人。」而且她還真的超好騙。
「嗄?」唐秋生都被搞混了,呆呆地望著他。
「算了。」霍玄伸手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真不知道該氣還是該笑。
雖然他敢打賭,他阿姨人一定不在素心湖。
「霍先生,你有點奇怪耶,難道你都不擔心嗎?萬一你阿姨說的是真的,她一時想不開要跳湖怎麼辦?」她吞吞吐吐,遲疑地問。
這個笨蛋居然還好意思左眼寫著「真無情」、右眼寫著「沒良心」地巴巴兒地望著他,活該被騙得團團轉。
「那你倒是說說,我應該怎麼辦?」霍玄嘴角微勾,一臉「誠懇」地問。
不知怎的,唐秋生卻被他的誠懇表情看得一陣心驚膽戰,喉頭發干。
「呃,當、當然是應該趕緊去阻止她做傻事啊!」
「我們現在在做的才叫作傻事。」他冷笑。
「霍先生,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們做人當然要時時關心我們的親人才對,須知這輩子能有緣分來做親戚,是很不容易的,如果沒有好好珍惜的話,說不定下輩子投胎轉世就再也見不著那個人了,這不是很感傷的一件事嗎?她眼眶微微泛濕,都被自己的話感動了。
他沉默了十秒鐘。
她還以為他被自己感動了,露出了欣慰的笑來。
「霍先生,我就知道你不是那種沒有感情也有同理心的人。」
「唐小姐,你師承「大話西游」里的唐僧吧?」他濃眉高高一揚,「話癆功力如此深厚,我就知道我之前還是小看你了。」
而且他錯了,她不是腦袋有洞的海綿寶寶,根本就是無腦的派大星!
「霍先生,你說這種話真是太欺負人了!」唐秋生登時氣到傻眼,指著他的手抖得好不厲害。
「要不是為了不想你終生遺憾,我用得著上班上到一半請假跑出來找你嗎?你不感激我就算了,居然還這樣無視你阿姨的安危,我、我真是看錯你了!」
他看著她氣到小臉都發青了,態度只得軟化些許。
「好吧,對不起,我說話太直接了。」
唐秋生總算有一點點被安撫到的感覺,卻又覺得好像哪里怪怪的?
「不過不管怎麼樣,霍先生,請你以後一定要認真看待自己親人的安危,這種事是不能開玩笑的。」她臉上神情很是嚴肅,眼眶出現了可疑的淚光。
「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人生最害怕的就是遺憾,知道嗎?」
也不知道為什麼,當看到她眼底的淚光時,霍玄心里突然覺得有點堵住,半晌後--
「知道了。」他不自然地低哼。
她微閃淚光的眼楮瞬間亮了起來,「一定哦!」
「嗯。」他的聲音更悶、更不自在了。
敝了這是,明明知道她說的那些話,比書局里被塞到角落八百年無人問津的「人生道理叢書」還要老掉牙,他這一刻卻完全沒有吐槽的沖動?
唔,應該是昨晚寫稿寫到現在沒吃沒睡也沒咖啡喝,所以導致腦部反應神經短暫失常吧?
他比平時更加用力地捏了捏眉心,籍由劇痛感讓自己早點恢復清醒。
唐秋生則是正沉浸在,沒想到自己有一天也能帶給別人智慧與人生哲理的深深自我感動中,全然沒有意識到身奈的男人詭異的怪舉。
丙不其然,遇到詐騙集團了吧!
在趕到素心湖,繞著不大不小的湖邊走了一圈,最後在依湖而植長的柳樹下發現了一張用石頭壓著的紙條之後,霍玄非常沒紳士風度地拋給她一個「你看我就說吧!」的孤高眼神。
「怎、怎麼會這樣?」唐秋生緊抓著紙條,看著上面的字,整個人都傻了。
「為什麼?為什麼你阿姨要這樣對我?」
紙條上頭只有一行秀氣卻沒頭沒尾的字︰花開堪折直須折啊孩子。
又是什麼意思啊?
「閑的吧。」他手插進口袋,臉上也是一副閑閑的樣子。
她還未能白果愣狀態中回過神來,僵硬地轉過頭望著他,「閑……的?」
「嗯。」他給了一個肯定的眼神。
「可是……」她都快哭了,覺得自己就跟個笨蛋沒兩樣。
「我不閑啊,我很忙的,我又要上班又要看資料又要經營網站還要做家事……我、我下午請假出來還會被扣錢,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