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一熱,隨即一陣酸楚淚意又涌上了鼻頭。「大人……請自重。」半個月來沒音沒訊的,剛剛還擁著佳人「一臉」心滿意足意氣風發的模樣,現在又來對她甜言蜜語摟摟抱抱的,當她傻子啊?隨便給人騙都信啊?
喜鵲知道自己無理取鬧,自己腦子進水了才會當放不放,糾纏未休,可她就是忍不住怨慰,忍不住醋意,忍不住……想哭。
範雷霆慌得急急解釋︰「爺就知道你誤會了,方才是爺回來的路上,鳳華小姐半路攔住,說是要請爺向皇上為相府求個情,然後她說著說著便暈厥了過去,爺一時沒法子,這——」
「大人何必跟我這些?」她打斷了他的話,小圓臉蒼白而緊繃。「我又不是大人什麼人。」
「再說這種話,爺打你!」他呼吸急促濃重,咬牙道︰「爺忍了半個月沒去找你說個清楚,就是想你冷靜些,好好細想明白咱們相識以來的這些日子,爺待你究竟是何心思。皇上說了,你興許誤會了爺和他有曖昧一可在你眼里,爺是那樣的人嗎?」
所以那個臥病不起的風聲不是他放出去的?那是茶博士騙了她?可茶博士干嘛吃撐了沒事蒙騙她?
等等,現在這個不是重點,重點是他和皇上——
「你……他……你們沒有?」喜鵲呆住了,一時忘了掙扎。「可他——皇上明明對我說,你們同榻而眠不只三五年了,是他親口說的。」
什麼誤會不誤會,曖昧不曖昧,他都說到那份上了,還有什麼好抵賴的?
「我們同榻——」他惱火了,二話不說將她轉了過來,強迫迎視自己熾烈的怒眸。「皇上隨便說說你就信?難道你都不追問清楚的?所謂同榻而眠,不過就早年同在帝師底下讀書,兩個毛孩子書讀累了趴在同張榻上睡覺,就這麼過了五年,直到先帝改而調派爺入軍隊學習練兵之道——就是如此而已!」
耶?什麼?
她小嘴吃驚地張得大大的,簡直可以吞下三顆鹵蛋了!
「你就為了這個生爺的氣?甚至當殿抗旨拒婚?你讓爺生不如死足足心痛了半個月,如今還好意思見了爺就跑?」範雷霆想越生氣,吼完索性一把將她扛上肩帶走。
「喂!放我下來!」她倒栽蔥掛在他堅硬的肩上,又暈又驚又惱。「我、我又沒說我是因為吃醋拒婚的——範、雷、霆!放我下來!」
「膽子肥了,連爺的名諱都敢直呼了?」他凶猛狂悍地吼,可黑眸卻是閃動著久違的明亮笑意。
這小媒婆子,折磨得他這半個月來幾乎斷氣,現在總算又回到他身邊,他說什麼都不會再放手了!
「明明就是你自己做錯事,你、你自始至終都在蒙我、騙我——哎喲!」她被晃到快吐出來了。
「閉嘴!」他恫喝一聲。「再吵爺就當街吻你!」
喜鵲嚇得立刻緊閉小嘴,卻是滿心憤慨氣惱難平。
這個土霸王,野蠻人,講不講道理啊……
第9章(2)
範雷霆氣勢凶狠,大步流星地扛著她往總教頭軍府大門走去,兩名禁衛軍一見到喜鵲均是又驚又喜,可鳳華那美麗臉龐上卻滿是震驚。
「鳳華小姐,既然你沒事了,就早些回相府休息,多保重。」他銳利目光瞥了身畔禁衛軍一眼,「護送小姐回相府。」
「是。」兩名禁衛軍大聲應道。
太好了太好了,頭兒終于一掃這半個月來落寞哀傷的憂郁小生像,又恢復往昔威武攝人的剽悍氣勢了!
「範大人——」鳳華有一絲淒厲地喚道。
他高大身形微微一頓。
淚水在眼眶里滾動,鳳華哀哀戚戚道︰「如果……鳳華今日不是相府千金,與你沒有利害關系,你、你可會喜歡我?」
「對不起,不會。」範雷霆毫不猶豫地回道,肅然眸光落在肩上扛著的小人兒身上,見她身子突然有些僵硬,明顯是在側耳偷听,他的眼神霎時變得溫柔似水,平靜地道︰「蘭花雖美,可我偏偏喜歡吱吱喳喳鬧枝的喜鵲兒。爺認了。」
鳳華低聲啜泣,他輕輕喟嘆,卻不覺有所愧歉。
喜歡便是喜歡,不喜歡便是不喜歡,本就清清楚楚,直截了當。
話說完,範雷霆毫不猶豫地抬步就走,扛著心愛的女子消失在總教頭軍府之內——
那里,是鳳華一生都無法觸及、踏足的。
就算她貴為嫻太妃嫡親孫女,就算她爹是當朝宰相……她就是走不進去他的心底。
鳳華淚水紛紛,再難抑止。
喜鵲感動得要命。
雷霆大人居然當著人的面,大聲承認、宣告他喜歡的就是她這個吱吱喳喳鬧枝的喜鵲,還說是前生注定,說他認了——雖然這個「認了」一詞听起來讓人有點不大爽,但總的來說,她還是被他感動得亂七八糟,剎那間完全忘了自己所有的原意初衷一
他倆有緣無分,仙凡兩隔,多相愛也是沒有結果的。
也許她是記得的,可在這麼情深悸動的當兒,她下意識地選擇不去記起,至少在此時此刻,她只想感受在他身邊的溫暖、滿足和幸福感。
就算只有片刻也好。
再一下下,允許自己再貪戀一下下就好……
「傻丫頭,哭什麼?」修長大手帶著布滿老繭的觸感,可為她拭去頰上淚水時卻是那麼地輕柔,仿佛她是無比嬌貴脆弱的珍寶,他的寶貝。
「我……感動……」她也不知道自己干嘛一直哭,就是忍不住,小圓臉淚濕了,鼻頭也紅了。
「可爺舍不得你哭。」他目不轉楮地凝視著她,眸底滿是心疼。「你瘦了。」
「你沒有。」她吸吸鼻子,哀哀怨怨地小聲指控。「爺的消瘦不在臉上,在這里。」他拉起她的手緊貼在左胸處,那底下是為她而跳的心,「瘦了一大圈,幾乎瘦沒了。」
喜鵲破啼為笑,但旋即又淚眼蒙蒙了。「騙人。」
「爺誰都騙,就是不騙你。」
「才不是,你誰都不騙,就騙我——」她頓了頓,忍不住又加了另一個倒霉鬼,「還有那個老兔子王爺。」
他幾乎忍俊不住,嘆息笑看著她。「你怎麼拿自己同王爺相比?」
「還說沒有,是誰成天對著人家吼來吼去,百般刁難人家挑的相親對像一打了沐將軍、砸了將軍府,害人家又感動又擔心,後來才知道你壓根是趁機去找虎符的,還有——」她越說小嘴翹得越高,越發理直氣壯。
還有他不是騙去了人家的一顆純真火熱的少女芳心嗎?這個可就賴不掉了吧?
「等等,爺先聲明!打了那渾球,砸了他的將軍府,本就是懲戒他竟然膽欺負爺心愛的姑娘,並且為你出一口惡氣。」範雷霆濃眉打結,忍不住插嘴,「而虎符不過是砸著砸著,砸到一半瞧見了,順手捎回去給皇上的。這你可不能冤枉爺。」
「嗄?」她眨了眨眼,呆住。
耙情這全都是她自己小鼻子小眼楮小心眼兒,瞎氣的?「是,爺承認,一開始是氣憤你每回都搞砸了爺的婚事,可後來,爺心里就只有你,自然看那些庸脂俗粉花花草草不入眼,偏偏你「心要把爺往別的女人懷里推,甚至還想把爺扔給皇上——」他的火氣也不遑多讓,一想起便是恨得牙癢癢的。「在你眼里,爺是可以隨隨便便就打包送人的嗎?」
她一怔,突然咯咯笑了起來。
「還笑?」他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可終歸還是舍不得,抬手輕撫她的臉,放柔了聲音,「爺都快被你氣死了,這輩子從沒這麼窩囊過。」她笑著笑著,心下忽又是一陣酸楚揪疼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