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滿腦子亂成一團,呆站在原地,一時不能接受也完全反應不過來。
「項大醫生,這麼巧?」管娃慢慢晃了過來,雙手抱臂,嘴角緩緩往上彎,笑得好不甜美可愛。
鯊魚在吃掉獵物前,听說都是笑成這樣的。
項康驚醒過來,一臉戒備,卻依然有禮地對她點了點頭。「管小姐,你好。」
「他們去吃日本料理了。」管娃閑閑地道,「我警告你別想去破壞他們,不然我打爆你的眼楮!」
「管小姐,凡事都用暴力是行不通的。」他露出苦笑,隨即深吸一口氣,真誠地道︰「我知道你是為了蘭齊好,但是這世上我最了解蘭齊,蘭齊也最了解我,我們兩個已經蹉跎了很多年,現在,我真的想給她幸福,一輩子好好珍惜她、愛她,可以請你成全我們兩個嗎?」
「有人問你的意見嗎?」管娃火力驚人,一語就足以令人斃命。
項康濃眉緊緊皺了起來,嚴肅堅決地道︰「我愛她,她所有的一切都是我最關心的。」
「你拿什麼作證明?」管娃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口頭上說愛來愛去,誰不會?」
「我會證明給蘭齊看,我是真的愛她,不是嘴上說說而已。」
「那我給你一個好點子。」管娃朝他夠了勾手指,項康戒慎卻又難掩好奇地上前,只見她笑著說︰「從台中市最高的那棟「hotelone亞致大飯店」的頂樓,背著上面寫了「我項康愛陳蘭齊一生一世」的滑翔翼,從上面跳下去,保管你一跳成名,各大媒體記者都會來做現場實況連線報道,蘭齊就會相信了。」
「管小姐,我說……」項康一臉認真地凝視著她,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吐出口︰「你只是想趁機看熱鬧吧?」
「對啊,我順道推一攤大腸包小腸去那里賣,生意應該會很不錯。」
他揉著隱隱泛疼的太陽穴,語氣萬分無奈,「管小姐……」
「祝你好運,哈哈哈哈……」管娃帶著囂張的笑聲揚長而去。
項康怔怔佇立在原地,腦袋里一片亂糟糟的。
最恐怖的是,他竟然真的開始考慮起管娃的提議了。
★☆★
第10章(2)
孔醫師是個好人。
但是一頓晚餐吃下來,陳蘭齊頻頻望著窗外,不然就是忍不住低頭偷偷瞄手機,怎麼就是沒法專心。
「你在等什麼人嗎?」孔唯微笑問道。
她臉色一紅,有些尷尬地道︰「沒、沒什麼。對了,這個甜的杏仁豆腐真好吃,飯後水果也很不錯。」
「你喜歡就好。」孔唯看著她,突然伸出手來。
她愣了一下,不明所以地望著他。「這是……」
「握手。」
「喔。」她心下有些忐忑的和他一握。
「很高興認識你。」孔唯笑了,慢吞吞地道︰「不過我想,你心底真正想要共進浪漫晚餐的那個人,不是我吧?」
「其實……就……」她說得結結巴巴。
「管娃的惡勢力令人很難拒絕吧?」孔唯朝她眨眨眼楮。「其實,今晚我也是被逼的,我了解,真的。」
听他這麼說,陳蘭齊的愧疚總算稍稍平復了一些些,不過還是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知道阿娃是為了我好。」
「我明白。」孔唯笑著點點頭。「本來按照管娃排定的行程,我們等一下應該去看場電影的,可是我看現在……嗯,我們還是各自解散回家吧。」
「好。」她至此才真正松了一口氣,心里滿是感激。「那今晚就我請你吧!」
「不行,我媽不是這樣教我的。」孔唯連搞笑都還是慢條斯理的。「而且要是讓管娃知道,明天我自己就得去進行顏面重整了,她肯定會打爆我的臉。」
「噗!」她明知不應該,還是忍不住笑了出來。
雖然這頓「相親晚餐」在兩個人都對彼此沒意思的情況下草草結束,但陳蘭齊心情還是頗輕快,因為她知道又多了個挺有趣的朋友。
避娃的朋友都很有個性、很好玩,包括「好幸福花店」那個美艷花蝴蝶的女老板。
為了不想那麼早回家被管娃「發現事實」,陳蘭齊沿著精明一街漫無目的的逛著,看到有個性特色的小店鋪就進去看看,又去喝了一杯珍珠女乃茶,還駐足看了一會兒街頭藝術家的表演,最後突然想起什麼,抬頭仰望被霓虹燈和高樓大廈擋住了大半的夜空。
不知道項康可還習慣台中的生活?他也曾覺得寂寞嗎?
他說是因為她,才請調到台中分院來的,可是他到台中都快兩個月了,難道還沒恢復清醒嗎?
唉,她心里矛盾的要命。
多希望他對自己的告白,每一字、每一句都是真的,但又覺得要是真的相信了,她不就又要變成過去二十年來,那個一廂情願往單戀死胡同里鑽的笨蛋小鈴鐺了嗎?
想到今天下午在美術館的那個火熱的吻……她下意識以指尖輕觸唇瓣,心髒又開始怦怦狂跳起來。
「陳蘭齊。」
她猛然抬頭,臉上瞬間像做賊心虛般漲的通紅。「你、你……你在這里做什麼?」
項康左手拎了眼熟的外帶披薩盒,那是他們倆最喜歡吃的那間披薩店,店址位于台北市的天母——天母?
「嗨。」看起來顯然在老洋房外等候了很久的項康,一見到她的剎那,英俊臉龐整個亮了起來,快樂地揚揚手上的披薩,「夏威夷口味的。雖然有點冷了,不過我們可以找間便宜商店借微波爐弄熱,應該還是很好吃。」
陳蘭齊眼眶一熱,鼻頭發酸,胸口緊緊糾結著滿滿的震撼和感動。
他特地開車回台北,就是為了買她最愛的這個夏威夷披薩?
老天……
不,不行,不能心軟。
要是現在心軟了,等哪天她發現那天一廂情願網單戀死胡同里鑽的笨蛋小鈴鐺沒那麼好,到時候她又該怎麼辦?
思及此,陳蘭齊後退了兩步,拼命壓抑下想飛奔進他懷里的沖動。
「你飆車喔?」她試圖擠出輕松的口吻,但隱約帶著鼻音的語氣卻怎麼也不成功。「堂堂心髒外科名醫做出這種不良的交通示範,不太好吧?」
這不是他渴望听到的,她對他說的第一句話!
項康充滿期盼的表情閃過一絲落意,但還是努力維持燦爛的笑容。「我有注意要踩煞車。你餓了嗎?我看到附近有一家便利商店,不然你在這里等我,我去借微波爐……」
「項康。」她極力保持聲線平穩,輕聲道︰「不用了。你真的不需要強迫自己接受,並且回應我二十年來單方面的痴心,我知道你會永遠關心我,我們永遠都是好朋友,那就夠了。」
「不!不夠,永遠不夠!」
項康所有偽裝鎮定的歡快瞬間崩潰瓦解,臉上勝券在握的自信,在這一刻全被脆弱的痛楚取代了,他的手在顫抖,甚至拿不住那一盒披薩,啪的一聲,整盒摔落在地。
「項康……」她心下一震,沒來由的驚慌了起來。
他臉上的神情看起來……好痛……
「如果做了好朋友,就代表不能更進一步走入你的世界,成為那個有資格照顧你、寵你、愛你一輩子的男人,那麼……」他的聲音顫抖,深邃黑眸緊緊地盯著她。「我永遠不做你的好朋友,永遠不要!」
陳蘭齊屏住呼吸,不敢置信的瞪著他,心底滿滿的舍不得又害怕——既舍不得他痛苦的樣子,又害怕他真的以後連朋友都不跟她做了。
可是內心深處,不知怎的,卻有種美麗又脆弱得像泡泡的「希望」,漸漸地浮現上來。
所以他的意思是,他想一輩子照顧她、寵她、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