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總得等她睡醒了再說吧?」他自言自語地說服自己。
就這樣,一個人自讀書,一個管睡覺,直到暮色褪盡,夜色包圍而來。
他命人點亮了幾盞宮紗燈置于亭子里里外外,原只是夜里黑,怕她醒來的時候會害怕,卻沒料想這麼一點,四周氛圍頓時化為瑩然柔和、如夢似幻,倒像是他故意制造出的氣氛了。
「真有那麼好睡嗎?」他揉了揉略感疲憊的眉心,眼角余光一瞥見她熟睡的臉龐,忍不住微笑了。
那張映照在燈光下的小臉越發顯得天真稚女敕,和她醒著時的精明俏皮模樣全然不同。
沈隨風渾然不覺自己的眼神竟溫柔似水,目光遲遲未能自她臉上移轉開來。
可一想起稍早前險些失控的自己,他心下一震,硬生生壓制住騷動紊亂的心緒,將注意力轉回書上。
但是瞪了老半天,書頁上的字字句句,卻沒有半個能順利進入他的腦子里。
「吁。」他低低嘆了一口氣,心亂如麻。
他究竟該拿她怎麼辦才好?
而且,她到底要在這里睡到幾時?
「不行,要是她真一睡就睡到明天早上,就算不著涼也肯定會落枕的。」他喃喃自語,心下不忍。
後來再三思量,他還是只得硬著頭皮將她抱起來,親自送到客房里。
將她放上柔軟的床榻,他不忘替她掖好了被子,吩咐老管家打點兩個小丫鬟在屋里隨時伺候。
「少爺請放心,老奴一定讓人好好服侍曹小姐的。」老管家眉開眼笑。
沈隨風點點頭,隨即皺起眉。「福伯,你怎麼笑得這麼奇怪?」
「有嗎?」老管家笑嘻嘻的,睜眼說瞎話。
「等等,你別想歪了,我和曹姑娘不是你想的那樣。」他正色解釋道。
「少爺,您何必這麼緊張呢?就算是真的,那不是很好嗎?老爺要知道一定樂壞了。」老管家呵呵笑著。
「別胡猜了,曹姑娘她只是——」他頓了頓,才道︰「一個朋友罷了,福伯,你別瞎起哄。」
「是是,老奴明白,老奴知道。」
他完全不相信老家人那笑得暖暖味味的表情,是「是真的明白」、「真的知道」。
「算了,」沈隨風搖了搖頭,臉色嚴肅地道︰「待會兒若是曹姑娘醒了,你再派人送她回去吧。」
「是,」老管家忍不住好奇問︰「那如果曹姑娘一直睡到明早呢?」
「一樣,備轎送她回家。」他沉吟了一下,「到時候請曹姑娘就不必特意向我辭行了。」
「可是……」
「管家有意見?」他濃眉微挑的問道。
「呃,沒有、沒有。」見少爺表情不對,老管家不敢再得寸進尺湊熱鬧了。「少爺晚安,少爺慢走。」
待他們倆都離去後,一直裝唾裝到真的快睡著的曹綠袖猛然睜開眼楮,翻身坐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本姑娘好不容易混進來,沒干點什麼‘拈花惹草’的事,豈不白白浪費了這個大好機會嗎?」她小臉紅紅,像偷吃了油的小老鼠般竊笑著。
話說回來,她肚子都快餓扁啦!
唉,早知道會耗這麼久,她就該藏點干糧在懷里,也能做好長期抗戰的準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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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鬼崇祟躲躲藏藏偷偷模模……
明月當空,夜深人靜,最適合用來偷雞模狗了。
「呵呵呵呵……」曹綠袖瞞著在客房外間的兩名丫鬟,偷偷自房里翻窗出去,模去沈府的廚房狂嗑了一堆點心,現在肚子飽飽、精神好好,自然有的是精神體力做壞事。
沈家宅邸雖然大,但是奴僕丫鬟並不多,也沒什麼守衛,所以幾乎是任她自由來去,愛干什麼就干什麼。
待熟悉了這里的地形環境後,她直接殺到了通常是主人居寢的東廂房,本想著可以偷偷溜進去給它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再不然也鬧得全府雞飛狗跳,讓人人皆知他們倆孤男寡女深夜私會共度一室的「事實」,到時候,就算他想抵賴也來不及啦!
「嘿嘿嘿嘿……」她笑得好不下流,還搓了搓手,簡直像是個老練的「辣手摧草」狂魔。
曹綠袖躡手躡腳地來到東廂房,往窗口一探,卻沒想到只見到一盞燈火熒然,臥房里卻空無一人。
難道是走錯地方了嗎?應該不可能呀。
她納悶地撓了撓頭,只得暫時撤退,再做打算。正拐個彎繞過花牆,瞥見前頭一間臨水而築的軒室,微微透著亮光,還隱約透著人聲。
曹綠袖好奇地拎起裙擺,小心地走近探看。
自推開敞涼的窗台邊,她清楚地窺見了玉樹臨風的沈隨風坐在太師椅上,坐在他身旁的是個秀氣俊美的書生。
這麼晚了還不睡,他和那個俊秀得像個女孩兒的書生在做什麼?
腦中閃過一個念頭,她不禁倒抽了口涼氣。
斷、袖、之、癖。
難道,他喜歡的是男、男人?!
形容親密,深夜私會,掩人耳目,真是越看越可疑,越可疑就越像……
她腦袋瞬間嗡嗡然,好半天無法思考也動彈不得。
完了,曹綠袖,你這下全完了……
不行!
她猛然抬頭,握緊拳頭,暗暗低喃︰「無論如何,我絕對不能讓他誤入歧途,我要讓他知道,他要是真的這樣那樣……是萬萬行不通的!」
正在她氣血上涌、熱血沸騰之際,突然听見那俊秀書生開口說︰「要不要先月兌光——」
轟地一聲!
她的理智瞬間炸得分飛四散,二話不說,抬腳重重踹開了大門!
「不能月兌!」她激動地沖進去擋在沈隨風身前,大喊一聲,「千萬別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沈隨風呆住,那俊秀書生也呆住,氣氛一時凝結在半空中。
「呃……」曹綠袖這才驚覺自己好像干了什麼蠢事。
「曹姑娘?」半晌後,沈隨風先回過神來,疑惑地盯著她。「你在這里做什麼?你不是睡著了嗎?」
她結巴了一下,「我、我嗎?呃……我、我是睡了呀,可是又醒了……不能醒嗎?」
「當然可以,只是你怎麼會在這里?」他濃眉微蹙的看著她。
「我、我當然是……來阻止大人做出無法挽回的錯事啊!」最後一句,曹綠袖說得理直氣壯。
他一愣。
一旁的俊秀書生則是從剛剛到現在都睜大了眼楮,好奇又新鮮地看著他們倆。
「錯事?」他面露迷惑。
「大人,」她帶著敵意地睨了那名俊秀書生一眼,醋味濃重地道︰「我知道你是個潔身自好、不近的好官,可是也不能因為這樣,就、就找個男的發泄吧?」
「咳!」俊秀書生嗆到。
「什麼?」沈隨風卻是一時反應不過來。
她指了指俊秀書生,再指了指他,然後頭猛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原來你誤以為我們是……」沈隨風皺了皺眉頭,隨即恍然大悟,又好氣又好笑。「你會不會想太多了?我沈某人幾時又做了什麼,竟讓你有這樣的偏見和誤會?」
「我哪有誤會?剛剛他不是叫你月兌光嗎?」
哼!她曹綠袖還沒下手得逞的獵物,怎麼可以教旁人先吃干抹淨了?尤其對方居然還是個男的!
「這位姑娘,我想你真的是誤會了。」事到如今,俊秀書生也不得不跳出來護衛一下自己的清白。「方才我話只說了一半,我是問大人要不要先‘托光’祿大夫將春祭慶典一事擬妥章程,再與禮部共同籌辦。」
啥?
曹綠袖登時尷尬欲死,直想找個地洞鑽進去!
「原來……你們……是在談國家大事啊?」她訕訕然地干笑,「那……真不好意思喔……小女子打擾兩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