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你們只要一听九子母搜羅絕魂奪魄散的名兒就這麼排斥呢?」她也很無奈、「它名兒雖不好听,卻是天下第一的至尊大補湯藥。我不惜工本喂給你這麼好的東西,你不感激還對我口出惡言,你們漢人真不識抬舉。」
路晉一僵,懷疑地盯著她,「補藥?」
「超乎你想像中的捕。」她老實道。
「補藥……」他還是皺眉頭。「為什麼起這樣驚怖駭人的名字?」
「你問我我問誰?」她聳聳肩。「這是祖上藥方。」
他舌忝了舌忝唇瓣上苦澀的殘汁,神色仍存疑。「你……為什麼要救我?」
他並沒有忘記自己昨兒個待她並不友善,而且他也不相信以德報怨這回事,瞧瞧他現在的下場就知道了。
「對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她也有一絲困擾。「按理說,昨兒個你那般無禮,我大可不要埋你會不會因為中了野賊山芋的毒而死,應該直接把那一包黃金塞進你的——」
他瞪著她,突然不知該如何接口。
听听她這是什麼話?這年頭的女人到底還是不是女人哪?
路晉無言。
「好了,藥喝完了,你也死不了了,下次記得別再讓我瞧見你,我已經救人救到很厭倦了,這與我個性不合。」她冷淡道。
要退出江湖也不表示她就得當個好人。
冷如冰話說完就要走出房門,他驀然開口︰「且慢。」
「怎麼?又打算拿金子打發人嗎?」她回過頭,冰晶般的眸光微微發火。
路晉只是注視著她,半晌後,聲音低沉的吐出兩個字︰「謝謝。」
她一呆。
難道她靈敏過人的耳朵也選在今日退休嗎?是听錯了吧?
「我不會重復第二次。」他神色依舊倨傲尊貴。
還趾高氣昂的咧!
冷如冰面上沒有表情,只在心里暗暗比了個中指,然後掉頭走人。
她怕留得越久,想從頭給他「巴」下去的沖動就越大。
路晉注視著那腰桿挺直、高雅驕傲的窈窕背影消失在門口,唇齒舌尖還殘留一絲苦澀卻後韻微甘的藥湯滋味,渾身酸痛也莫名減輕了不少。
她頂尖非凡的身手,對毒物的熟悉與治療能力,還有那冷若冰霜,渾身上下沒有一絲女子嬌柔的特質……
他忽然想起了那一日,那名五毒教徒說的話——
喂!你們!有沒有人見到我家的副教主啊?她長得就像一尊結了冰的美人雕像,瞪人的時仗很恐怖,有沒有人見過她呀……
「原來如此。」他陷入沉吟。
如果她就是傳言中那位心狠手辣的冰山美人冷如冰……
路晉濃眉微微舒展開來,黑眸掠過一抹滿意。
好,好得很。
他迅速下床,不顧身體尚弱,提氣大步追了出去。
***
客棧空蕩蕩無一人,仿佛鬼屋空房,但路晉深邃銳利的雙瞳聚焦的對象只有一個人。
冷如冰銀綠色衣角在大門一閃而逝,眼看就要踏出客棧。
「慢著!」他氣血尚未調理妥當便使力太急,在奔踩下第二階樓梯時,腦門一陣暈眩,腳下一個踏空,高大頎長的身子失勢一墜——
一雙柔軟卻堅定的小手及時接住了他!
「想死啊你?」冷如冰低促的語氣里有一絲氣急敗壞,扶他站好徑才松開手。「這樓梯最少二、三十階,你摔下來不死也半條命!我已經說過了,我對救人這碼子事已經很厭煩,尤其救的對象是你……」
「姑娘,」路晉穩住身形,眸光熾熱地盯著她。「我想與你談一場交易。」
冷如冰愣了一下,眼神狐疑。「你冒著摔斷脖子的危險,就是想和我談場交易?」
「對。」
「交易什麼?」
「你。」
愣了半晌後,她開始掄起袖子,「我看你真的活得不耐煩了。好,想死我成全你,馬上賞你個痛快!」
路晉夷然不懼,昂然朗聲道︰「只要你未來二十九天冒充是我的未婚妻子,事成之後,我可以答應你任何事,完成你任何願望。」
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交易?
冷如冰怔了下,掄拳要開扁的動作稍微停住,皺眉疑問︰「冒充你未婚妻子二十九天?為什麼?」
「你毋須知道。」他冷冷地道。
「信不信我現在馬上毒死你?」她挑眉瞪他。
「信。」他神色不變,鎮靜地道︰「如果你是冷如冰,我自然信你彈指間便能要了我的性命。」
腦袋這麼清楚,還猜得出她的身分……冷如冰反倒有些躊躇、驚疑不定了。
他究竟在玩什麼把戲?
她冷靜下來,專注地盯著他。「你知道我就是冷如冰,卻為什麼不怕我?」
「你是冷如冰,是五毒教副教主,我就一定得怕你嗎?」路晉嘴角微微往上一勾。
那抹似笑非笑的慵懶浪蕩味幽幽襲來,她的呼吸突然變得有些怪怪的,不太順暢。
小心笑里藏刀的漢人!
她後退了一步,和他拉開距離,可是她一時忘了自己也正站在樓梯上——
「啊!」
「當心!」見她腳下也踩空,路晉伸出長臂閃電般勾摟住她柔軟的小蠻腰,牢牢護在自己胸前。
冷如冰倒抽一口涼氣,她是被安全的壓靠在樓梯欄桿與高大的他之間,但問題就是,她被壓在欄桿與他寬厚溫暖的胸膛之間。
他他他……
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口,動也不敢動;空有一身好本領,卻半分也使不出來。
就這樣,秀麗窈窕的她和高大頎長的他開始出現僵持的、尷尬的對峙。
路晉也沒料到事情會如此急突發展,兩人身軀竟無意中靠得如此親匿密合,他結實的身體緊緊抵著她柔軟的幽香,該的、不該的地方全貼在一塊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冷如冰的臉奇異地發熱,遲疑地開口。
「對。」路晉看著她,子夜般的眸色更深了。
「所以我們……」她仰視著他,突然發現他真的好高大。
「好。」
「那麼……」她眼珠子滴溜溜滾動,拚命暗示。
「你站穩,我馬上松手離開!」他抑住喉嚨深處的一聲嘆息。
那一記像老虎呼嚕般的喉音,是惋惜失望的意思嗎?
「我也覺得這會是個好主意。」她完全不敢去細思。
下一刻,路晉高大的身子果然依言往後一移,他倆之間緊繃熾熱的對峙感頓時一消。
冷如冰在松了一口氣之余,心里也掠過了一絲莫名的失落感。
咦?奇怪了,她應該狠狠賞他一巴掌,再戳瞎他的眼、毒啞他的口,然後把他大膽冒犯她玉體,污染她清譽的手腳剁下來喂山豬的。
可是為什麼剛剛看見他目不轉楮地注視自己時,她心里突然冒出了快樂的感覺呢?
「呸!我樂什麼勁兒?」
「冷姑娘。」
「干嘛?」她臉上驚疑未定,懊惱未消。
「只要二十九天。」路晉盯著她,眸光炯炯。「我真的需要你幫我這個忙。」
幫忙,不是交易。
她張口想說什麼,隨即又閉上。
別以為稍微客氣一點,她就會笨到答應他這種爛主意。
「只是名義上的未婚妻子。」他再次提醒。
「不說話表示答應嗎?」他嘴角微微往上揚。
開什麼玩笑!她怎麼可能會答應跟這種如奸似鬼的漢人有任何牽扯?冷如冰忿忿地想著。
「對了,我是路晉。」他露出微笑,在這剎那間,仿佛萬丈霞光在她眼前燦爛綻放開來。
「我是冷如冰。」因為那迷人笑容,害她一時失常。
「合作愉快。」
「合作愉……」她及時清醒過來,不悅地挑高柳眉。「不!我沒答應你——」
就在此時,一個苗人打扮的老頭子把頭探進客棧大門,四處張望並大聲嚷嚷︰「喂喂,有沒有人在呀?有沒有人見到我家的副教主啊?她長得就像一尊結了冰的美人雕像,瞪人的時候很恐怖,有沒有人見過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