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張瑯交換了一個駭然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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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小卓果然又被接進皇宮了。
路郝仁跟張瑯以及一干伙計、客人的下巴仍舊月兌臼中,尚未完全接回去,見此盛況又嚇傻了。
小卓坐在舒適的轎子里,笑得合不攏嘴。
可是笑著笑著,她老是覺得有點不對勁,怪怪的。
「香公公他們怎麼會對我這麼熱絡殷勤?就算太子爺交代了我是他的朋友,為什麼沒有人懷疑我是不是居心不軌、別有企圖呢?」她陷入深深的納悶與苦思中。
會不會他們也有什麼陰謀詭計?可看起來又不像啊。
絞盡腦汁也想不明白是怎麼回事,小卓就這樣被抬進東宮里去了。
她甫一下轎,就被一群笑嘻嘻的彩衣宮女迎進寬敞明亮的暖閣里,還擺了一桌子的精巧點心,飄香的龍井茶,滿滿一水晶盆的各式各樣番邦進貢的當季瓜果。
「謝謝,謝謝,謝謝……」她被伺候得既歡喜又不安,「別忙了,這樣就好了,夠了、夠了。」
「路姑娘快別這麼說,」香公公滿面堆歡。「太子爺上朝去了,晚點才會回宮,您在這兒嘗嘗點心,如果有什麼需要盡避吩咐奴才。」
「呃……好呀。」她破天荒地感覺到手足無措。
她會不會這兩天就把自己一輩子的好運都用完了?
香公公和宮女們笑容可掬地隨侍在一旁,害她如坐針氈好不自在。
「呃……」經過良久的沉默後,小卓再也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笑了起來。「香公公,我並非宮里的主子,你們待我這樣好,我會折福的。」
「路姑娘千萬別這麼說,你是太子爺的朋友,就是我們的主子,我們伺候你是應該的。」香公公笑道。
「可是你們不用先調查過我的身分嗎?說不定我是來誘拐你們主子——」她陡地住口,因為他們忽然笑得好不曖昧古怪又開懷。
肯定有陰謀。
她謹慎又懷疑地瞅著他們,可是看他們笑得那麼高興,又很難想像他們有什麼陰謀。
「小卓,你來了!」
鳳賦清亮驚喜的聲音響起,她猛然抬頭,臉蛋不自覺亮了起來。
「太子早。」
「早。」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一見到她晶光燦爛、笑意盎然的小臉,心中就涌起陣陣莫名的喜悅。
「來來來,上朝很辛苦吧?先坐下來吃點點心吧,宮里的點心很好吃喲。」她借花獻佛得好不理所當然。
「謝謝。」他好脾氣的坐了下來,笑吟吟地看著她替他斟了杯茶。「你也吃,我自己來就行了。」
「那怎麼行?你勞苦功高,當然是由我來服侍才應該。」她把幾枚做得小巧如花苞般粉女敕嬌艷的蝦仁水晶燒賣夾進他碗里,同時不忘塞了一顆進嘴里咀嚼。「嗯……好好吃。」
現在這些點心嘗起來怎麼比剛剛獨自吃的時候鮮美了百倍?
香公公和宮女們識趣地退到暖閣外,彼此互覷一眼抿唇竊笑。
在掃光兩盤燒賣和一碟豆皮包子後,小卓突然啊地大叫一聲。
「怎麼了?」鳳賦嚇了一跳。「鯁到魚刺嗎?」
「不是的,我竟然忘了進宮是要做什麼的。」她懊惱得要命,不敢相信自己竟然把要事忘光光。
「你說過,想見我父皇。」他忽然有些緊張。「是……為了私人的理由嗎?」
「是啊、是啊。」討債的事總不能算國家大事吧,她尷尬地笑笑。
鳳賦胸口怪異地揪緊悶痛起來,為了私人理由不惜千方百計進宮找父皇……幾年前也發生過那麼幾樁,都是父皇出巡的時候在外頭留下的風流債。
難道,她也是嗎?
他頓時僵住了,腦子一陣嗡嗡然亂烘烘的,完全無法如常思索。
「有多……私人?」他喉頭緊縮,艱難地問。
「這件事有點難以啟齒。」她笑得更心虛。
他臉色微微發白,一顆心慌得連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
「你不妨說說看,也許我可以幫得上忙。」他的眸光低垂,胃口全失,語氣卻仍舊溫和。
是想要他將她帶到父皇面前,讓他們再度「團圓」吧?
他持著玉箸的修長手指下意識地握得更緊。
「就是有一筆債。」她有點訕訕然的開口。
情債。肯定是。
「對了,要請你幫我看我一下!」她自隨身的褡撻袋里掏出了帳本。
耙情父皇遺留了定情詩給她?鳳賦神色一陣青一陣白,一股深深的失落悵然攫住了他的心口。
太殘忍了!太殘忍了!
案皇怎麼可以連這樣年輕的小泵娘也不放過?
他眸光慘然地看向遠方,不忍卒睹。
「你可以幫我瞧瞧這筆跡有沒有見過?熟不熟?」小卓神情熱切地攤開到那一頁。
「不用看了,我可以確定它就是。」他幾乎要揮淚。
她愣了下,「可是你還沒看耶!」
這麼神,難道他用感覺的就可以知道留下筆跡的是誰?
皇宮就是皇宮,果然好神奇啊!
「又是我父皇干的好事。」他難得忿忿然地道。
「什麼?!」她聞言大為憤慨,激動得差點口沫噴飛。「你是說這筆債是當今皇上借的?就借一百兩銀子?我們國庫要倒了是不是?為什麼兩個月前皇上得千里迢迢跑到江南跟我家錢莊借一百兩銀子?」
天啊!地啊!這世上還有沒有天理啊!
就在小卓火大氣憤到快翻桌的當兒,鳳賦卻是錯愕到不行。
「我父皇跟你家的錢莊借一百兩銀子?真的?」
他整天勤于國事,忙到只能用繡花來紓解情緒,父皇居然閑到跑去江南跟人家錢莊借錢……等一下,江南?父皇已經三年沒有下江南了,那這筆帳……
「你還問我?不就是你剛剛承認的嗎?」小卓越想越不對,大皺眉頭。「等等,我爹說借銀子的是一名年輕公子,皇上今年貴庚?」
「六十有三。」鳳賦略一沉吟,迅速會過意,露出了如釋重負的笑容。「你的意思是你千里迢迢進宮來只是為了討一百兩的債?」
「什麼『只是』為了討一百兩的債?一百兩不是錢啊?」她一怔,隨即恍然大悟,「你的意思是跟我家錢莊借一百兩銀子的不是皇上?」
「我父皇三年沒出宮了。」他心情強烈地放松了,笑得好不歡暢。
「那你剛剛是在耍我嗎?」她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敢。」他連忙笑道︰「方才是我誤會你了,我還以為你跟我父皇……」
「怎樣?」她挑眉,懷疑地問。
「呃,沒怎樣。」他滿面堆笑,心情大好,卻也識相的趕緊轉移話題。「你說有人到你家錢莊借銀子,那麼你怎麼會找進宮來呢?他是宮里的人嗎?」
「我正想問太子這個問題。」她將帳本推向他。「請看。」
鳳賦接過帳本,目光看向她指的地方,先是因驚訝而睜大了雙眼,隨即——
「噗!」
小卓白了他一眼。
「對不住。」他連忙吞下忍俊不住的狂笑聲,努力鎮定。「嗯,事實上這人的筆跡我真的很熟悉,但是我不了解為什麼會是他呢?這不太合理啊,不過仔細想想,又的確像他的行事風格。」
「凡是跟錢有開的,我通常都不太有耐性。」她說得咬牙切齒。「所以敢問這位太子你在跟我打啞謎嗎?究竟是誰跟我家錢莊借的銀子?」
她都快瘋了,明明知道吼他沒道理,也是大逆不道的行為,可是她真的被這一百兩銀子的未收帳款搞得頭暈腦脹。
現在已經不止是銀兩收不收得回來,而是關于她在江南錢莊界的名聲、信譽以及個人爽不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