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我我我……干、干嘛要……想到吃的?」她這下子真是內外饑寒交迫了。「喀喀喀喀喀……」
不、不要再抖了……再抖下去連鼻子眉毛都、都給抖掉了……
可是意志再怎麼催逼自己要振作起來,冰冷的雨絲仍舊打得她幾乎三魂走了七魄,顫抖到連驢繩都掉了。
「不、不要再下了啦!」小冬忍不住憤慨地邊抖邊抬頭對天空大叫。「會死人的啊──」
就在這一剎那,她忽然發覺自己眼花了。
否則半空中怎麼會出現一只朱紅色、英氣颯爽、聲勢驚人的大鵬鳥?
她冷到出現幻覺了嗎?
可是下一個瞬間,她感覺到自己被一雙溫暖有力的手臂攬住,然後她也飛了起來……
「我會飛耶……」她冷僵了的小臉漾開一朵輕飄飄的傻笑,然後就暈了過去。
「還錢哪,妳這個小騙子!」大鵬鳥發出清朗好听卻極度不爽的人類聲音。「喂?喂喂?喂喂喂?妳不是的吧?怎麼真暈了?」
對于耳畔的低吼,小冬完全充耳不聞,只模模糊糊感覺到全身飄飄然,像飄浮飛翔在雲端般舒服、溫暖……
一種奇異窩心的幸福感覺。
第三章
銅錢鎮
一家老舊卻頗有古風的客棧上房里,莫飛邊懊惱低咒,邊將懷里那個濕答答、冷冰冰的人兒輕輕放在炕上。
「可惡!可惡!可惡!」他氣急敗壞又掩不住一絲真心的焦灼擔憂。「為什麼我一遇上妳就沒好事?」
小冬人事不知的蜷縮在暖炕上,縱然底下有暖烘烘的熱氣,她冰冷的小臉仍舊微微泛青,彷佛一離開他的懷抱就再也汲取不到一絲絲溫暖。
「這位大爺。」門咿呀一聲的被推開,彎腰駝背的老板捧了盆熱水進來,嗓門奇大無比,「我瞧您還是先將您的小娘子身上的濕衣裳換下吧,還有您自個兒的衣袍也濕了,我待會兒熬兩碗濃濃的姜湯送來給兩位祛祛寒氣。」
「多謝老爹,只是她不是我……」莫飛一臉尷尬,「不知老爹家中可有女眷……」
「禮券?沒有啦,我們這鄉下老客棧沒那等新奇花招,那是『悅來中原連鎖客棧』才有的新玩意。」老板拉開大嗓門,擺著手道︰「您別問這些有的沒的了,瞧您那位小娘子臉都快由青轉綠了,再這麼下去會凍出大病來的。」
「可是我……」他啼笑皆非。
怎麼偏生遇上一個耳背的老板?
老爹放下熱水,徑自走出去,連門都沒關。
莫飛萬般無奈地嘆了一口氣,只好先關上門,然後回頭想想辦法。
「聖人有誨︰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合乎禮儀者,乃亂搞曖昧也。」他緊張僵硬地先月兌掉身上的濕袍子,再遲疑地走近她。「況且發乎情、止乎禮……可是聖人也說嫂溺,叔可援手……呸呸呸!什麼嫂不嫂的,她又不是我大哥的老婆……」
唉,這下子知道書到用時方恨少了吧?他此時此刻腦袋一片漿糊,怎麼也想不出任何冠冕堂皇的聖人道理好來月兌她的衣裳。
「罷了,見死不救非人也,我顧不了那許多了。」他毅然決然一咬牙,大手顫抖著替她解開了第一顆盤扣。
就在莫飛心虛又怦然狂跳的時候,老爹又不請自來地推開房門,嚇得他連忙一縮手,急急轉身擋住小冬的身子;其實也不過解開一顆盤扣,連脖子都沒露出來,他就緊張得唯恐讓別人瞧見她的清白身子,也怕老爹誤會他是個趁人之危的大色鬼。
「大爺,我拿了些干的衣裳給你們好換上,這鄉下地方粗衣舊布的,你們就湊合著穿吧!」老爹把衣裳放在桌子上,一抬頭,隨即疑惑地問︰「大爺,你很熱啊?」
「我……不、不熱啊!」莫飛猛吞口水,慌亂得手腳都不知該放哪里,可是仍然拚命擋住身後嬌小的身子。
「什麼?你熱啊?」老爹耳背的情況很嚴重,一手擱在耳邊扯開嗓門問道。
「我──不──熱!」他好氣又好笑,但還是配合地提高聲量。「不熱啦!」
「哎喲,大爺,你不用這麼大聲,我又不是耳背。」老爹忍不住抱怨道︰「年輕人說話便說話,用得著用吼的嗎?嚇死了老人家豈不罪過,何況我還沒來得及幫你們熬姜湯哪!」
莫飛突然覺得頭好痛,「老爹,總之我不熱。」
「什麼?你說什麼?」老爹又把手圈放在耳朵邊,隨即咕咕噥噥道︰「怎麼一下子又說話像螞蟻了……剛才還說什麼不熱呢,明明臉紅得跟關公似的……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回事?說話口是心非不干不脆不清不楚的,到底想怎樣嘛?」
莫飛滿心無力。
再跟老爹說下去,他真怕自己會失控掐住老人家的脖子狂叫。
就跟來時一樣,老爹又突然離開了,還是沒關門。
莫飛覺得自己都快瘋了,強忍著揪頭發的沖動,走過去關上門,並不忘落了閂。
「真是亂七八糟,亂七八糟。」他嘀嘀咕咕,回來繼續做那辣手摧花……呃,是慈善功德的好事。
輕輕解開自頸項到底的一排盤扣,濕重的青色棉襖霎時松敞開來,露出她粉橘色的棉布中衣。
他英挺的臉龐越來越紅,修長的手指越來越不靈活,從來就沒這麼笨手笨腳過……可是不听話的手指還算是小事,他狂悸猛跳的心髒都快打嘴巴里蹦出來了,這才叫嚴重呢!
「莫飛,你切記,這不是你的本意,這也不是你自願的,聖人有雲︰君子動口不動手……啊,不是,是君子坐懷不亂,分當所為,還有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台,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記住!你雖然是在月兌她的衣裳,但其實不是真的在月兌她的衣裳……」他不斷喃喃自語,俊臉紅得跟塊燒紅了的玉石似的,手邊抖邊月兌邊道︰「還有,你千萬記著她雖然是個騙子,騙了你的錢和你的感情……啊,是同情!同情!但是你決計不能要她欠債肉償……」
要命了,他都快瘋掉了,整個腦袋亂烘烘的不知想到哪兒去了。
莫飛終于費盡力氣又幫她月兌掉濕掉的中衣,在心里祈求老天千萬別讓她雪白色的單衣也濕了……
可惜天不從人願,他顫抖的手飛快地模了模她的袖子,發覺單衣也濕了,在這一剎那他真想呼爹喚娘哭天搶地!
男女授受不親,男女授受不親啊,可偏偏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
他的手抖得更厲害了,只得再幫她月兌掉單衣,露出她渾圓瑩然的肩頭和粉女敕的雙臂,以及僅著一抹翠綠肚兜的滑膩肌膚。
噗地!他的鼻血熱熱的狂噴了出來。
「不、不行了──」他像被燙著般,不管三七二十一,猛地把棉被整個蓋到她身上,然後強忍著脹痛的和狂悸的心沖出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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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時辰後,鼻孔里塞了兩球草紙的莫飛這才慢慢地晃進房間。
他小心翼翼,深怕吵醒了她地來到床邊,彎下腰來端詳著她熟睡的小臉,然後才松了一口氣。
她的臉色恢復紅潤,又是女敕女敕得像顆小桃子,呼吸均勻規律,彷佛沉浸在一個甜甜的夢境里。
有誰知道這樣一個狀似可愛無辜的姑娘,骨子里其實是個騙死人不償命的大騙子?!
「我應該把妳扭送官府才是。」他拖了張團凳在床邊坐下,皺著眉頭自言自語。
可是見她此刻酣睡得像個孩子一樣,他又覺得她有點無害了。
「莫飛,你是堂堂春風寨的二寨主,居然屢次被個小騙子唬弄得團團轉,你丟人不丟人?現在還心軟個什麼?應當立時就將她帶去投官,免得以後再有無辜百姓受騙,你這樣也是做功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