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錢人就是有錢人,生活習慣也和平常人不一樣。
爾碩拉開椅子,對她微笑。
她遲疑地望著他。
「請坐。」他優雅的紳士風範在舉手投足間顯露無遺。
「呃,謝謝。」她不曾受到男士如此有禮的對待,有些僵硬地坐下,看著面前擺放著的瓖金邊烏木筷。
「吃呀。」他親切地替她夾了一筷子的宮保雞丁放進碗里。
碧綠覺得好不自在,拿起有點重的筷子,小心翼翼地夾著雞丁,一時之間覺得自己還真有點像紅樓夢里的劉姥姥,差點月兌口說出「這叉耙子比俺那鐵鍬還沉,哪里拿得動它」。
但是她實在太餓了,所以還是埋頭吃了起來。
她吃東西的模樣實在很有趣,每一樣都先夾起來聞一聞,像只小貓咪,然後快樂地塞進嘴里,邊吃還邊滿足地瞇起眼楮,隨即笑得好幸福的樣子。
看她吃得這麼開心,每樣菜都好像極為美味……爾碩情不自禁地笑了起來,也跟著食欲大開,愉快地叉起一片披薩放在面前的碟子里,然後拿起刀叉準備享用。
「等一下,你……要干嘛?」碧綠嘴里塞著食物,疑惑地問。
「吃披薩呀。」他理所當然地道。
「用刀叉吃披薩?」她忍不住站起身拿下他手上的刀叉,然後將盤子里的披薩塞進他手心里。「披薩還是用手拿起來吃最棒了,你不知道嗎?難道你從來沒有吃過披薩?」
「呃……」爾碩有一絲猶豫地盯著手中那塊起司不斷往下淌的披薩,俊臉微微一紅。「當然有,我也吃速食的,比方漢堡……」
「我敢打賭你吃的還是那種裝在瓷盤里,旁邊有很多炸薯條和酸黃瓜,並且要用刀叉切來吃的漢堡吧?」碧綠睨了他一眼,自己也撕了一片披薩,大大咬了一口。「唔,就是要這樣才好吃……你家有可樂嗎?」
「我有檀島咖啡和英國頂級紅茶。」爾碩有些尷尬,隨即仰起下巴驕傲地微笑道︰「還有一斤六萬元的冠軍老君眉。」
「吃披薩就是要配可樂或汽水才夠味呀!」碧綠得意地說︰「原來你也不是什麼都懂。還有,咖啡拿來配饅頭,特別好吃喔。」
爾碩忍不住被她逗笑了。「我從來沒有說過我什麼都懂。」
還有,喝咖啡配饅頭?這哪一點「相配」啊?
「可是我從認識你到現在,你就是一副什麼都懂,什麼都很厲害、很了不起的樣子。」她支著下巴,一臉認真地瞅著他。「我問你喔,站在金字塔頂端是什麼樣的感覺?會覺得很累嗎?」
「累嗎……」他微微失笑,隨即若有所思地道︰「妳怎麼會這樣問我?大部分的人想知道的都是,站在金字塔頂端,擁有幾可呼風喚雨的能力是什麼樣的滋味。」
「責任越重,成就感越強烈,壓力也就越大。坦白說,我很佩服你們這樣的人,越是驚濤駭浪,越有挑戰的熱情和能量,我想這是我一輩子都無法想象的人生。」碧綠嫣然一笑,又咬了一大口披薩咀嚼。「我光想著要去爭取什麼就覺得好累,未老先衰,真是慘。」
爾碩眼底的笑意更濃了。「是嗎?妳對任何事物都抱持著這個觀念?」
「對啊。」她喝了口水,笑笑道。
「包括愛情?」他雙眸中掠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尤其是愛情。」碧綠認真地道︰「我這輩子對這種東西最沒有興趣了,所以我要勸你還是把精力花在別的女孩子身上吧,真的,說來我們也算是姻親,我不會害你的,我說的都是實話。」
「妳何不給自己一個機會呢?」爾碩目光灼熱地盯著她。「我感覺得出來,妳是一個很需要人保護、寵愛的女人。」
她被他盯得有點心慌,故作瀟灑地揮了揮手。「對不起,你的感覺出了很大的問題,這次不準。」
「是嗎?」他壞壞地微笑,眼神透著勾魂攝魄的強大魅力。
碧綠不由自主的一顫,心卻莫名其妙地揪緊,身子彷佛燃燒了起來。
「我、我對你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她吶吶地道,慌張地再灌下一大口水,試圖澆熄體內莫名冒出的滾燙渴望。
可惡,他那對電眼真是令人難以招架!
「之前妳的嘴唇不是這麼說的。」爾碩聲音低沉,誘惑地道。
碧綠忽覺暈眩,心怦怦地狂跳起來,「亂、亂講。」
他為什麼越靠越近,英俊含笑的臉龐緩緩俯下來?她手足無措地望著他,理智想要嚴厲地抗議,心卻早已融化,糊成了一團。
「我自己問妳的唇,妳的唇比妳還要誠實。」爾碩輕喃一聲,在她還未反應過來前,迅雷不及掩耳地俯下頭吻住了她。
碧綠的腦子轟的一聲,真實的世界瞬間又飄得好遠好遠,唯獨剩下他的唇,他的體溫、他有力的心跳,帶領著她飛向一個纏綿熾熱的魔法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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碧綠花了一整個下午,專注地在畫架前揮舞著彩筆。
透過窗戶看去,有一抹青翠的山景掩映在重重的高樓大廈間。
她本來想畫這一小片天然與城市對映的味道,可是,當她的畫筆沾上第一道鮮綠的色彩時,卻不由自主地在畫紙上繪出綠色的衣衫。
然後,畫筆忽然像有了自己的意志般,又沾了一點黑色顏料,在雪白的紙張上畫出一頭烏黑的發,然後是俊美堅毅的五官輪廓,深邃而笑意盎然的黑眸……
她畫得賣力,卻順暢如行雲流水,很快的,一個玉樹臨風,軒昂磊落的男子躍然紙上。
他的唇畔似笑非笑,氣質亦正亦邪,優雅成熟的風采中又有著一絲男孩的天真,他修長的手指上停著一只小鳥,低垂的眼眸凝視著牠,神情微帶寵愛,卻又有種盯住了獵物的銳利光芒。
碧綠放下畫筆,揉捏了下發酸的雙肩,像是將所有的力氣全部傾注在這幅畫里了。
「我就是那只小鳥嗎?獵物一旦被盯上,還有逃月兌的機會嗎?」她喃喃自語。「哎呀,傻瓜,他對妳又不是認真的。」
她吁了一口氣,搖了搖頭,這才發現窗外已是黃昏。
一天又這樣迷迷糊糊地過去,她今天既沒有出去擺畫攤賺錢,也沒有練習巫法,連用完了的藥草蠟燭也沒有制作。
碧綠嘆了一口氣,模模饑腸轆轆的肚子。
早也做,晚也做,來來去去,庸庸碌碌,人這麼辛苦所為何來?說來說去就是為了吃飯哪!
她已經連吃了好幾天的面包和泡面,實在對那些食物倒足了胃口,因此她決定今天好好地犒賞自己一番,坐公車到一間有名的北方小陛吃美味的水餃和夠勁的酸辣湯。
她隨手將長發挽成一個蓬松的髻,用一根銀色發簪別住,換上了件白色襯衫和米色長褲,穿著細帶涼鞋,愉快地走出家門。
一個人就是有這種好處,什麼事都不用跟第二個人商量,愛怎麼樣就怎麼樣。可惜優點也正是缺點,她什麼都得自己承擔,自己走路、自己吃飯,甚至自己自言自語。
碧綠坐在搖搖晃晃的公車里,忽然又覺得寂寞了起來。
為什麼最近她時時感覺到孤單呢?以前她很能享受這種靜寂又自由自在的生活,可是,現在她常會期待有個人在身邊說說笑笑的滋味。
尤其是某一個特別愛笑,特別英俊,特別喜歡逗人的男人……
「白碧綠,別傻了,這一切都是幻覺,妳根本就不喜歡他,妳只是因為寂寞、無聊,才會隨隨便便就想著一個人。」她用力地捏了捏臉頰,希望自己清醒些。「真那麼閑的話就養條狗好了,以後就不會再胡思亂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