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小臉蓋紅了起來,「你、你要不要干脆站起來對著全餐廳的人宣布我們上床的事?」
「這樣很不好。」他狐疑地看著她。
「我當然知道這樣不好,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別這麼大聲說我們上床的事嗎?」她也惱了,嗓門控制不住地大了起來。「你要不要干脆借個大喇叭廣播算了?」
這下子全餐廳的人都好奇地望向這邊,而且還竊竊私語起來。
「現在是誰比較大聲?」爾豫無奈地嘆了一口氣,眼底卻情不自禁掠過了一抹好笑。
唉,真是的。
「都是你啦!」梅書羞愧到差點把臉埋進沙拉碗里,再也沒有抬起的勇氣了。
「先喝湯吧。」他清了清喉嚨,伸出食指輕點點她的腦袋瓜。
「大家還在看我嗎?」她模糊不清地咕噥。
「對。」他有些同情地道。
「嗚。」她真是丟臉丟到家了。
看著她可憐兮兮的模樣,他的心軟了下來,怒火消失殆盡,起而代之的是隱隱約約的不忍與憐惜。
「主菜來了。」他放柔了聲音,「妳不是很餓嗎?」
「還有人在注意我們這邊嗎?」她的頭垂得低低的,聲如細蚊小小聲的問。
「沒有了。」他輕咳一聲,忍住一絲笑意。「需要我喂妳嗎?」
「不用了。」梅書微微抬起頭,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偷偷四處瞄了瞄,確定沒有人在看了,這才吁口氣,趕緊大吃特吃起來。
真是沒人性啊,沒看她都已經餓得快扁掉了,還跟她吵架。
待她吃了四分之三的主菜後,爾豫才緩緩開口。
「昨天晚上,是我的錯。」
「咳咳……」她險險嗆到,連忙抓過杯子喝了一大口水。「不是說不要再談昨晚的事了嗎?而且你會對每個一夜的對象求婚嗎?」
「我有認真交往過的對象。」他皺眉,不悅地道︰「但我從未有過輕率的一夜,更加沒有向任何女人求婚過,除了妳之外。」
聞言,她的心兒怦地狂悸起來,「所以我對你而言……是很特別的嗎?」
「因為妳是處女。」他沒有理會她的話,自顧自地往下說︰「我相信妳並不是隨便和男人上床的女孩,所以在經過昨晚之後,我應該要對妳負責。」
「不是因為你有一點點喜歡我?」她所有的期待與驚喜又落了空,怔怔地看著他。
「我會為我的行為負責,就是這樣。」他嚴肅地道。
她失落地微微低下頭,食欲盡失,輕推開了餐盤,重復先前的話,「我說過,我不要你負責。」
「萬小姐──」他的聲音里充滿忍耐。
「我不要。」她猛搖頭,眼眶莫名地發熱起來。「我不要你是出自負責任而娶我,那樣勉強而來的姻緣,並不會幸福。」
「我記得妳幾天前還對我說過,妳對我一見鐘情,還要嫁給我。」他胸口微微一揪疼,隨即咬牙嘲弄地道。
「沒錯,我是對你一見鐘情,但我希望你是出自于真心的喜歡我,才向我求婚。」
「很抱歉。」他淡淡地道︰「我不能違背良心欺騙妳,說妳是我心目中理想的妻子對象。」
她太嬌艷、太奔放、太野……有種令人驚心動魄的美麗與魅力,這樣的美女通常不太安于平淡的生活,而他的生活是很平靜到沉悶的。
他每天有十八個小時待在實驗室里,假日通常也在工作,雖然一年有半個月的假期,但他還是選擇埋首在顯微鏡下,他沒有時間、沒有興致陪年輕嬌媚愛玩的女孩逛街、看電影、出國旅行等等,他更加不想把寶貴時光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事情上。
他要的是一個穩重知性大方的女性,最好也很熱愛自己的工作,並不需要他陪伴,不需要成天黏在他身邊,也不會動不動就哭哭啼啼。
總而言之,他沒有那個閑工夫應付像她這樣的美人。
「所以你不用勉強自己娶我,這也不是我想要的。」她輕輕地開口,「我只希望你給我一個機會,證明我就是你這輩子注定要相愛的有緣人。」
「我是個科學家,我不相信緣分,只相信機率學。」爾豫微蹙起眉頭,直接坦白地道,「而且婚姻是建構在彼此的配合與了解下,跟愛情沒有關系。」
「你錯了。」她深深地望入他冷靜理智的黑眸里,「我已經等你等了二十二年……甚至于更久更久,這一次,我絕對不會再放手了。」
他瞇起雙眼,迷惑地盯著她。
「妳這話是什麼意思?我以前曾經和妳有過干系嗎?」他心頭微微一驚,卻怎麼也不願承認那抹似曾相識的感覺是真的。「不可能。」
梅書沖動得就想要告訴他,關于拜月族那千年前的傳說,關于她二十二年來的夢,關于他和她曾經深深繾綣深愛過的一切……
但是他不會相信的。
而且千年前的「他」,也從不曾承認愛過「她」。
「宿命……」她思及此,小臉不禁漸漸變得蒼白了,喃喃自語著,「難道都是宿命?」
宿命注定了千年前他倆的糾葛,他未曾愛過她,卻深深恨著她。而現在,他非但不愛她、不恨她,甚至連理都不想理會她。
「妳的臉色很不好,身體不舒服嗎?」他皺起眉,語氣里難掩一絲關切。
「我……很好。」她看著他,眸子里盛滿了淒然。「我不知道該怎麼做,我現在……已經不知道什麼是對,什麼是錯了。」
爾豫心底掠過一抹模糊的疼楚感,不忍地低聲道︰「今天發生太多事,我們的情緒都不好,思緒太混亂。我想妳還是早點回去休息,該怎麼解決昨晚發生的錯誤……以後再說吧。」
錯誤……他稱昨晚那美好的纏綿是個……錯誤?
她悲傷地望著他,心底深處的無力感更深更深了。
難道,她一開始就錯了?應該在發現他就是「他」的那一剎那,就遠遠地逃開、避到天涯海角?正如古訓所警告的那樣嗎?
可是一切都已經太晚了,她的心早就已經掙月兌韁繩,奮然地朝向他飛奔而去了。
第七章
梅書疲憊憔悴地坐在辦公室里,努力地畫著設計圖。
就算是點了一百根能平靜思緒的白蠟燭都沒用,她完全無法平靜下來,無法不想起他。
發生在她身上的感情,太快、太強烈也太紊亂了。當夜晚她閉上雙眼時,迎接她的並不是撫慰心靈的睡眠,而是一場又一場激烈又真實的夢境。
點點滴滴,歷歷重現。
他倆如何相識,如何自無話不談的朋友,變成了互相依靠安慰對方的傷心人,她如何在理智生效前,就已經不由自主地深深地愛上了他……
而那一夜,村民執著火炬要燒死她的那一夜,是她再也抑不住心頭強烈的愛意與憐惜,主動獻身,試圖驅離包圍在悲慟的他身邊那無止境的傷心與黑暗,她希望能夠讓他感受到絲絲溫暖,讓他遠離憂傷……
但是一夜纏綿後,卻是一場天崩地裂破碎的開始。
「梅書,妳怎麼了?」同事小芳忍不住輕踫她一下,關心地問道。
「嗯?」她回過神來,擠出一抹飄忽的笑。「什麼?」
「妳的臉色好差,這兩天沒有睡好嗎?還是生病了?」
「我很好,也沒有生病。」她否認道。
「是嗎?妳看妳桌上……」小芳指著她堆得滿滿的桌面,「公司里從總經理到總務小弟都著急得要命,買了一堆補品和維他命丸堆在妳桌上,妳都沒有發現啊?」
梅書這才注意到桌面上除了電腦外,擠滿了瓶瓶罐罐,甚至還有那種外賣盒,不斷飄散出陣陣中藥雞湯香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