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讓她更加對齊翼感激萬分--一定要好好報答他!
「不知道他起床了沒有?起床了肚子一定會餓,可憐的齊先生,看他昨天對一盤簡單的炒飯就感動得不得了,平常一定都沒好好的吃東西。」她下定決心,今天一定要使出渾身解數,煮一桌好菜給他吃不可。
她下床,眼角余光瞥見整整齊齊放在藤編矢車菊沙發上的一套白色運動眼和毛巾、牙刷,她走了過去,輕輕地抱起衣物和盥洗用具,心里陣陣激動。
「他真是個大好人。」
香好原本想要為他煮飯打掃刷馬桶的報答指數,立刻直線升高到不惜為他做牛做馬的程度。
恩公,我來了!
齊翼赤著大腳走出房門,摩挲著下巴初生胡髭的動作驀然一頓。
他吃驚地瞪著一團白色的被單在地板上動來動去,第一個閃進腦子里的念頭是--他見鬼了。
這個念頭立刻被鋼鐵般的理智摧毀殆盡,他甩了甩頭,好吧!那麼是他眼花了。
「齊先生早。」那小團被單發出聲音,甜女敕而朝氣蓬勃。
他吃了一驚,總算看清楚。「妳?妳在做什麼?」
「擦地板啊!」香好用過大的袖子抹了一下額頭的汗水,笑嘻嘻地道︰「早餐已經做好了,在餐桌上。」
看來過大的不止是她的袖子,他的白色運動服穿在她身上簡直變成了床單,松松垮垮地套在她嬌小的身子上,盡避她已經卷高了袖子和褲管,可是仍舊夸張突兀得可愛又好笑。
他笑了起來,黑眸明亮熠熠。「看來我們今天得去幫妳買幾件合身的衣服,妳這樣看起來……」
「對不起,它實在太大了。」她羞赧地低下頭,努力把袖子往上卷,可是再卷都快卷到肩膀縫線處了。
「妳看起來很可愛,只是我不能讓妳穿著這樣活動,太辛苦了。」齊翼突然意會到她正在擦他家的地板,還有客廳也整理得干干淨淨的。「妳為什麼要幫我打掃家里?」
「我要謝謝你收留我呀。」她天真地抬頭,隻果般小臉笑意甜甜。
「我說過了,妳是客人,而且昨天晚上的事根本不算什麼,妳不需要用勞力來向我道謝。」他緩緩走過去,搶過她手上的抹布,溫和堅定地道︰「妳吃過了嗎?」
「我的抹布……」她踮高腳尖想拿回來。
他故意將抹布拿得高高的,不讓她有機會搶回去。「妳吃過了嗎?」
「呃,還沒有。我的抹布可不可以還給我……」
「不行。」他二話不說隨手將抹布擱在高高的松木書櫃上,命令道︰「走,我們一起吃飯。」
「可是我還沒擦完地……我的抹布……」她無助地望著被擺得高高的抹布,就算她搬張椅子來也拿不到呀。
「走了啦。」齊翼握住她的小手就往餐桌方向拖去。
香好只好眼巴巴地望著抹布興嘆,被他堅定有力的大掌扶壓坐入餐桌椅內。
「稀飯和小菜?我的冰箱里有這些東西嗎?」當他看見桌上擺著的清粥小菜時,不禁眼楮亮了起來。
「齊先生,你怎麼會不知道自己廚房里有什麼東西呢?」她被他驚喜又贊嘆的表情逗笑了,突然覺得好有成就感。
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手藝有這麼好,可是看他的表情,像是她煮了什麼五星級料理給他吃一樣。
這種對她能力的證賞與信賴是香好這二十年來從未感受過的,這滋味之美妙強烈得令她為之暈眩,胸口鼓漲著暖暖的、熱熱的奇異感覺,她忽然有點想哭。
「我不常在家里吃飯,冰箱里若有食物都是鐘點女佣打點的。」他忙不迭地替她添了碗稀飯,然後是自己,在喝了一大口黏稠香滑的稀飯時,不禁嘆了一口氣。「太好吃了。」
「齊先生,你平常都吃得很差嗎?」她同情地望著他。
可是看他的住家,他的衣著打扮,甚至是他的氣質,都不像是那種吃不起好東西的人呀。
「不要叫我齊先生,叫齊翼吧。」
「那怎麼行?」她恭恭敬敬地道︰「不可以直接稱呼恩公的名字,我阿爸會罵我的。」
「恩……公?」他一口稀飯差點自鼻子噴出來。
「是呀,如果不是你昨天晚上收留我……」她又重復了一次感謝詞。
「我說過這沒什麼,更稱不上什麼恩公不恩公的。」他眨掉了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愉快地瞅著她。「妳說妳家住南部哪里?」
「台南縣小志鄉烏龍鎮田僑里三十五號。」她老老實實地背了出來。
什麼?
「烏龍鎮田僑里……」齊翼強忍住狂笑的沖動,台灣有烏龍鎮這個鎮嗎?他只听過烏龍院。「田僑里?」
「是啊,翻成台語就是『田僑仔』的意思,我們里只有不到六十戶,代代都是務農為生,套句阿春姨的話就是窮種田的,一輩子翻不了身,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個這麼期待變成暴發戶的里名。」她不好意思地笑笑。
「這位阿春姨又是何方人物?」他微蹙眉,昨晚也曾听她提起過,而且記得這位阿春姨似乎是出口沒什麼好話的。
「她是我的老板,田僑里唯一一家美發院的老板娘。」
「妳就是跟這個阿春姨學手藝?她還說妳笨手笨腳……听起來她不是個很和善好相處的人。」
「你還記得我昨天說過的話?」她一臉訝然。
他夾了一筷子的玉米蛋放入口中,邊咀嚼邊挑眉,「就是同一個人吧?」
「是阿春姨沒錯,只是她……刀子嘴,豆腐心,其實本性是很好的,也許是因為我真的特別笨,還有……我是我阿爸的女兒,所以她才會反應比較激烈一點吧。」
「嗯?」他听出了一絲意味。
香好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跟他越說越多,才不過相識了一個晚上,居然連家事都坦承相告。
「就是……有一點男女感情的事情。」她吐了吐小舌,「其實內情我也不太清楚,總而言之,是我自己笨,手藝學得慢。不過我以後會很努力的,尤其這次來台北看世貿發藝大展後……啊!」
她慘叫一聲,齊翼迅速望向她,心猛地一跳。「怎麼了?」
「世貿!我是來台北看世貿發藝大展的,我居然忘得一乾二淨!」她站了起來,急得團團轉。「哎呀,還有我朋友……她一定也急著找我。」
「男朋友?」不知怎地,齊翼的心往下一沉,口氣有些干硬嫉妒。
「不是啦,是我同學,也是好朋友。」她奇怪地瞥了他一眼,「你怎麼好像在生氣?」
「我沒有生氣。」他語氣還是有點怪怪的,「妳同學男的女的?」
「當然是女的。」她駭然地望著他,「我阿爸怎麼可能會放心我跟男同學到台北來?」
聞言,齊翼堵在胸口那股莫名其妙的酸意和煩悶感瞬間消散一空,英俊臉龐霎時笑開來了。
「妳要不要先打個電話通知她妳平安無事?」他笑吟吟地提醒她。
「可是她沒有手機,我只能打回她家……或我家,她一定會打電話回去的,這樣他們就知道我人很好,沒發生什麼事了。」香好松了口氣,歉疚地道︰「不好意思,要借用你的電話。」
「我說過,不需要這麼客套拘謹。」他輕輕拍了拍她的頭,眼神專注溫柔得令她心里小鹿亂撞起來。「打完電話就回來好好吃飯,吃完後我帶妳到世貿去看發藝大展。」
「真的嗎?」她瞪大眼楮愣在原處,作夢都不敢想象竟然會有這麼好的事情發生在她身上,香好幾乎激動到顫抖起來,「真的嗎?你願意帶我去?真的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