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心真是會被她氣死。
「你呀你,有氣無力失魂落魄,就是這樣才會讓藍七吃得死死的。」蘭心大是跳腳。「連爭取自己的權益都不敢,成天躲在這兒玩魚有什麼用呢?」
「也不是這麼說的,七哥哥也說過我總是把他吃得死死的。」她猛然抬頭,會錯了意,忽然開心起來,「這就是指我們倆很相愛的意思嗎?」
「不,是指你真的笨到無可救藥。」蘭心冷冷地道。
「蘭心……」她忍不住抗議。
「好啦、好啦,隨便你啦!」蘭心搖著頭,既憤慨又無奈地道︰「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監,誰教我那麼傻,怕你被藍七欺負到底了。你呀,真是咱們女性的恥辱,一天到晚到人家家里做黃臉婆,管家理務處理大大小小雜七雜八的事,可人家有把你放在心里嗎?」
「那是我自願的。」她小小聲道。
「我當然知道你是自願。」蘭心哼了哼,面色不豫。「就是這樣才更氣人。就只有我,還替你這被虐狂擔心呢。」
「謝謝你,蘭心,我知道你是關心我的。」小九一把抱住她,笑得好不開心。「別氣了,去小蠻樓喝茶吧?我請客。」
蘭心瞪著她,簡直不敢相信。「你在這當兒還喝得下茶?」
「可以。」她笑嘻嘻地攬著好友的肩,「沒什麼事啦,走羅走羅,我要吃小蠻樓的小籠包,小甜包,小湯包……」
「干脆叫籠小呆包吃吃好了。」蘭心氣還沒全消。
「都好,都好。」小九好脾氣地陪笑,不忘回頭對魚兒揮手,「胖胖再見,我會帶新鮮蚯蚓回來給你吃的。」
畢竟是豆蔻年華少女,天大的事在她們腦里心里兜上那麼一圈,立刻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一切都因為那襲人而來,擋也擋不住的芬芳耀眼青春。
沒有什麼事可以擋在她們和快樂之間,也沒有什麼事是不能解決的。
她們下了樓,紅殉管家正巧迎面走來,不由得一怔。
「小姐,富小姐,你們要出門嗎?」
「對呀,我們要去吃茶。」小九嫣然笑道。
「那麼我讓小刀、老刀保護你們。」紅殉管家嚴肅道︰「最近京城出現一名,幾次三番欺負了落單姑娘,現下人還未捉到,還是小心為是。」
「不要啦,有他們兩個哼哈二將似的杵著,我們怎麼會有心情喝得下茶?」小九迫不及待地搖頭,「而且光天化日的,料想那也不敢當街下手,這天子腳下畢竟是有王法的地方。」
紅旬管家一時語塞。
小姐會不會天真得太過分了點?若會忌憚王法,也就不會敢當了。
「放心啦,我有武功,會保護你們家小姐的。」蘭心豪邁地拍了拍胸口,「保管來一個打一個,來兩個,打一雙,有多少狼都不怕。」
紅旬管家一臉尷尬。
盎家小姐那一身武藝恐怕連花拳繡腿都稱不上,可是這教他怎忍心戳破?
「行了,我們不會有事的,不過就是去喝喝茶,不會那麼倒楣遇到的。」小九笑呵呵地對紅殉管家道︰「去忙你的吧,順道跟我爹說一聲,就說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
「小姐,那你晚上去哪兒吃飯呢?」紅殉管家關切地問。
「可以去的地方多了,我有帶銀子,或許是去蘭心家……」她小臉微微一紅,羞赧地撞了撞他的手肘,「再不就是七哥哥那兒……哎呀,你一定得我講得這麼明白嗎?」
「哦,小的明白。」他恍然大悟。
「我走了。」她勾著蘭心的手,蹦蹦跳跳地出門去了。
紅旬管家笑眯了眼。心下以為她是與藍家少爺約好了的,既然如此,殺手樓高手如雲,一定會有人暗中保護未來的樓主夫人。
他果然是過慮了。
紅旬管家松了口氣,愉快地繼續做自個兒的事,邊歡天喜地幻想著就快要喝到小姐的喜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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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九和蘭心到了小蠻樓,卻發現客滿了,里里外外擠滿了剛進香完的游客,原來今日是城外大佛的壽誕,而小蠻樓又在必經的路上,所以香客們紛紛在這兒下馬停轎落腳,吃吃點心喝喝茶,順道再天南地北閑聊半天。
「怎麼這樣剛巧?」小九有點泄氣。
「我們去別家吧。」蘭心安慰她,「再不去相思紅豆樓,雖然遠了點,可點心可口極了,光是那兒的杏仁蝦卷薄脆,我可以吃三大碟子呢。」
小九微微睨了她一眼,神色有點古怪。「清哉綠豆樓近多了,你怎麼不敢提呢?」
蘭心臉上閃過一抹訕訕。「何必呢,反正你自認沒法子義正辭嚴前去捉奸,既然如此,多看也是多難過的。」
就算小九再寬宏大量遲鈍,到時候也一定傷心死了。
她與小九從小玩到大,自然知道小九這十幾年來對藍七的心意,偏偏藍七這個絕世偉男子,對小九冷若冰山,待外頭的女子卻是風流容若,不知迷倒了多少顆芳心哪!
「那個番邦小鮑主……叫什麼名字?長得美不美?」小九忍了半晌,最後還是情不自禁街口問出。
女人就是女人。
蘭心就不相信她當真一點也不在意。
「她叫耶里嬌娜。」她嘆了口氣,據實以告。「听說肌膚賽雪吹彈可破,也因為肌膚實在太嬌弱了,所以長年用面紗蒙著臉,就是怕被風吹著了會痛。」
听蘭心這麼說,小九下意識地用指尖戳了戳自己圓圓的臉頰,頓覺慚愧。
她的臉……無論是風吹日曬雨淋變成麥子色都不會怎麼樣,相較之下實在是皮夠粗肉夠厚的。
看樣子她除了人鈍外,恐怕從頭到腳無一不鈍的。
七哥哥一定喜歡那樣水秀靈巧得像是雲朵掐成的人兒吧?
越想越沮喪,她忽然捂住雙耳,「你還是不要告訴我剩下的好了。」
「喂!做人要面對現實點好不好?」蘭心扯了她一把,皺眉道︰「你還想當縮頭烏龜多久?」
「對不起。」小九絞擰著桃花色的長帶子,腰間系著的那一朵小小嬌艷桃花,是她今兒去找七哥哥時,特意扎上去的。
她還以為七哥哥會喜歡她和桃花相映紅的模樣,可是他根本沒有注意到這朵桃花……或許該說,他從來沒有注意到她這個人。
「你怎麼了?為什麼在哭?」蘭心驚惶失措地看著她水靈靈的眼底盈上了淚光。
「我沒有哭。」她連忙眨去濕熟的淚意,仰頭佯笑道︰「我們不提那些不開心的事了,不如這樣吧,到城郊摘野菜。」
「你是不是受刺激過度了?好端端的去摘什麼野菜?」蘭心一臉提心吊膽,遲疑地問︰「你……還好吧?」
「我爹爹說,他小的時候最愛吃野菜了,還有大雨過後長出來的白色蕈菇,滋味鮮美得緊。」她不由分說地拉著蘭心就往郊外方向走去。
「可是我今天穿得這麼漂亮……」蘭心苦著一張臉。
「走啦、走啦。」
就在她倆拉拉扯扯之際,驀地,一陣馬蹄聲由遠至近震響而來。
「何人大膽阻擋公主的路?」突如其來一聲暴喝,驚得她們兩人猛然抬頭。
兩名黑發纏辮的剽悍武士騎著栗色駿馬,眼若銅鈴地瞪著她倆。
他們一看就知道不是中土人氏,但是當今太平盛世,時時有西域民族進關交流貨物買賣,所以她倆也不當一回事。
「去你的!這條路是你家開的嗎?我們好端端的在路上走著,你們有什麼資格說我們擋路?」蘭心夷然不懼,擦腰瞪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