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是的,寶貝女兒,你听我說——」鄂老爺一時間手足無措。
「算了,听你承認我更難受。」她一臉憂郁地搖搖頭。「我出去了,中午不回來吃。」
「你不回來吃要去哪兒吃?爹跟你賠不是,你別嘔氣啊——」
就在這時,薛嬤嬤急喘著氣,滿面紅光地沖了進來。
「老爺!小姐!天大的好消息啊!」
「又是誰要嫁了?」璞娘沒把握自己的心髒是否受得了連番打擊。
「是小姐你呀!」薛嬤嬤激動到口齒不清了,握著她的雙手一陣亂搖。「恭喜小姐、賀喜小姐,這真是開春以來最大的喜事,我就說嘛,我們家小姐長得干嬌百媚的,怎麼會沒有人愛呢?」
她的心猛然一跳,失聲道︰「你……你說清楚,什麼跟什麼?」
「有人來提親。」薛嬤嬤笑彎了眼兒。「有人來提親哪,小姐。」
「感謝南無大慈大悲觀世音菩薩和十方神仙保佑……」鄂老爺已經狂喜到雙手合十頻念佛號了。
璞娘又是歡喜又是納罕,一顆心不自禁微微一揪。
真的有人提親了?
那個有一雙好看大腳、白衣似雪的梅十二少若是知道了,他會很驚訝吧?
或者……可會有一絲絲的失望?
不知怎地,璞娘心底有莫名的失望。
提親的人是誰呢?怎麼也不可能會是他。
「提親的人就在大廳里頭等著,老爺,小姐,我們快過去吧。」薛嬤嬤極力催促,生怕讓人家等久了改變主意,若是跑了可怎麼辦?
「是啊,璞娘,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你不是盼了很久嗎?」鄂老爺拉著她,微感納悶。「你怎麼臉兒臭臭的,不是該高興嗎?」
她深吸一口氣,甩去莫名其妙的念頭,咧嘴一笑。高……興,我高興得不得了。走羅、走羅,讓我看看是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的人敢上門提親。」
「璞娘丫頭,溫柔點,溫柔點哪!」鄂老爺拚命惡補,「不要擦腰,不要瞪眼楮,不要……」
「你干脆拿塊布把我蒙起來好了。」她沒好氣。
「唉,總之待會兒你別開口,牢牢的閉上嘴巴,坐的時候別一甩進椅子里,還有別抓頭發,別動不動就撾壞桌子……」
「我改變主意了,你還是拿條繩子把我從頭到腳綁緊一點。」她哼了哼。「免得壞了大事。」
「你到底想不想嫁人,揚眉吐氣一番?」
鄂老爺一句話說得她整個人又消了氣,乖乖地點點頭。
「那就什麼都別講,只管笑,知道嗎?」鄂老爺恐嚇道︰「說不定這次是最後一次人家主動提親了,搞砸了可不是好玩的。」
「好……吧。」她無精打彩。
「要說‘是的,爹’。」這下換作鄂老爺擦腰神氣了。
「是的,爹。」她強忍瞪人的沖動。
「還有,說以後我再也不會砸爛牆壁,還會學下廚,做女紅,讀詩書……」鄂老爺可樂了,迭聲說下去。
「喂,老先生,做人不要太過分喔!」她眼角在抽動,話自齒縫進出。
鄂老爺吐了吐舌。「好好,總歸一句,咱們先去見客再說。」
她點點頭,覺得有點窩囊地嘆了口氣。
誰說模樣兒長得美麗就是佔了便宜?她敢打賭,這京城里就沒有人像她嫁得這般辛苦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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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
她一踏進大廳,登時渾然忘卻爹爹的叮嚀,失聲大呼小叫起來。
可是教她怎麼忍得住?因為此刻坐在大廳太師椅上笑得好不得意的竟是那因風流而聲名遠播的梅十二少;︰
鄂老爺不識得他,但是一見這雪白素淨英挺的貴公子,兩只昏花的老眼瞬間綻亮了起來。
「哎呀,真是太失禮了,竟然讓公子你在這兒等了這許久。」鄂老爺看著貴公子前呼後擁的人馬,個個手上都捧著紅緞子掩住的禮盤,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笑了再說,「小老兒敝姓鄂,請問公子尊姓大名?」
梅十二微微一笑。
身旁的梅管家已經不卑不亢地道︰「鄂老爺,我們家公子是梅花莊主十二少,今日來訪是為了貴干金小姐。」
「你……你就是梅十二少?」鄂老爺驚傻眼了。
就是那個揚言要搜羅天下絕色美女的梅花莊主,京城有名的風流公子?
一時間,鄂老爺真不知該為女兒高興還是難過好。
雖說梅花莊有錢有勢名動天下,梅十二少更是人盡皆知的俊美俠客,但是他風流的名聲更驚人,舉凡王公貴族的千金或青樓花魁,多多少少都與他有那麼點桃花債……
可是梅十二少居然親自來提親,這……這更是莫大殊榮啊!
鄂老爺剎那間覺得頭好暈,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是。
「為了我?」璞娘已經把爹爹的交代拋在腦後,皺眉頭瞪著他們。「是來尋仇的吧?我可先說清楚,五個對一個我不反對,可是你們不準打我爹和女乃媽。」
「噗!」梅十二忍俊不住。
梅管家則是一臉尷尬。「鄂小姐,恐怕你是誤會了,我們今日是來提親的。」
「咦?」璞娘眼珠子大睜,險些掉出來。
梅十二少來向她提親?!可……可是她昨天才揍了他一拳。
「是的,我來提親。」梅十二笑吟吟開口。
「我昨天揍的是你的肚子,可是壞掉的怎麼會是你的腦子?」她錯愕地問。
「噗!咳咳咳……」這下子忍笑的換作梅管家和三名手下了。
「昨兒的事就讓我們把它忘了吧。」梅十二牙癢癢,但是為了他的目的,還是綻出了招牌笑容。「據我所知,你想嫁人,正好我也想娶親,我昨晚思前想後,怎麼想都覺得這一切都是天賜良緣,所以今天不再耽擱,就直接上門來求親,唐突失禮之處還望鄂老爺和小姐海量包涵才是。」
「哪兒的話,」鄂老爺就算撿到大元寶也沒這麼開心,「求之不得,求之不得。」
「你為什麼想娶我?」她直接走到他面前,秀眉微蹙,逼問道。
見是他來求親,她的心底自然覺得一陣甜絲絲的,可是她不是笨蛋,知道天下哪有這麼便宜的事,更何況他倆昨兒是頭一次相見,他又正好看見她沿街想搶人做丈夫,還看見了她惡形惡狀扁人的模樣兒……
若是正常人早嚇得有多遠閃多遠,怎麼可能還會在隔天一早上門求親?
……唔,有古怪。
「我對你一見傾心。」他凝望著她絕艷的小臉逐漸貼近,她的鼻尖就快對上自己的鼻尖,笑意漾得更深了。
啊,近看她更覺得嬌艷無瑕,眉目如畫,撇開凶巴巴的皺眉樣不說,吐氣如蘭似麝,幽香輕襲人來——他沒有飲酒,也像是醺然欲醉了。
他忽然覺得她皺眉齜牙咧嘴的模樣也挺有趣可愛的,不禁笑得更愉快。
「那你愛我哪一點?」
「從發頂至腳尖,由你的眼神至你的笑容,無一不愛。」他輕輕地道。
璞壤小臉緋紅,呼吸急促起來,連忙捂住狂跳的胸口試圖冷靜。
風流公子名不虛傳,三兩句就害她心跳得亂七八糟,一塌胡涂。
「可是我昨天揍了你。」她拚命想找出理由,好拆穿面前的溫柔假象。
「我說錯話,該揍。」他的眼神似乎越發深邃柔和了。
要命了,他的眼楮會勾魂哪!
璞娘連忙眨了眨眼,不敢去看他會說話的眼眸。「可是我們才見過一面,這樣就成親會不會太隨便了?」
不會比你滿街抓人當丈夫隨便吧?他心想。
但是實話自然不能說出口,于是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幽幽地道︰「愛上l個人是最最身不由己的事,如果可以,我也希望昨日未曾遇見你,這樣就免受那輾轉反側、魂牽夢縈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