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她發現自己的胃亂槽糟的。
她在窗邊消沉了好一陣子,看著他倆相談甚歡的模樣,心髒沉甸甸得完全無法放松。
不不不,再這樣下去,她會在角落里變成化石還長出蜘蛛絲來。
亞男振作了一下精神,強迫自己離開那令人心痛的窗戶邊,到房間里換掉身上穿了三天皺巴巴的T恤和牛仔褲,換上比較不那麼皺的T恤和牛仔褲。
鏡子里的自己淒慘落魄得像一只鬼。
她搖了搖頭,抓過一頂棒球帽罩住亂糟槽的黑色短發,背著包包,穿上舊球鞋就往外走。
正經過他們倆時,她隱約听見他倆聊笑的音浪傳來。
可惡,要調情不會進屋里去嗎?一定要在外頭調情給別人看喔?
她故意投以冷冷不屑的眼神,一點都不掩飾她的厭惡與輕蔑之情,大步地走向對街的公車站牌。
拜美麗溫柔體貼的花詩夢小姐所賜,她現在得以「百萬奔馳公車」代步,對此,她真是「感激涕零」到了極點。
她邊過馬路邊在心里忿忿不平的罵著,沒有注意到一輛跑車闖黃燈呼嘯而來,路人驚呼聲響起,待她听見引擎吼嘯逼近時,已經來不及了。
車、車子?!
她瞬間僵立當場,腦中一片空白。
已可預期的重大撞擊力與痛楚卻沒有在下一秒發生,她只听到一聲低咒伴隨著被鋼鐵般緊箍的感覺,隨即被抱跌飛出去……
她跌落重壓在一具堅硬溫熱的巨大物事上,胸腔里的空氣乍時被壓榨一空,她喘氣咳嗽著,拚命掙扎著想要吸一口新鮮空氣。
「咳咳咳……」怎麼回事?她像是被輛坦克車壓倒在地。
在鬧烘烘嘈雜聲中,亞男這才注意到自己被衛朗攬擁著扶坐了起來,頭暈目眩渾身酸痛的她傻傻地抬頭看著他冷硬的臉龐。
「妳還好嗎?」他瞇起眼楮,看起來像是在生氣。
她驚魂未甫,但是看到他慍怒的雙眸時,邊咬著打戰的牙關,邊惱怒道︰「我很好,死不了。」
「下次想自殺別挑大白天,驚嚇大眾還阻礙交通。」他咬牙切齒的嘲諷。
「你、你你你……我可沒有請你救我。」她受驚過後的腎上腺素緩緩消褪,整個人無法抑止地劇烈發起抖來,貝齒喀喀喀地輕敲著,
「是,我也開始懷疑自己到底是中了什麼邪?」他受傷的肋骨掠過一絲疼楚,這令他更加惱怒了。
懊死的!他的肋骨沒事,他也拒絕有事!
冒著肋骨再次斷裂的危險來救這個不知好歹的女人,真是他近年來所做過最奇蠢無比的行為了。
「也許我不會被車子撞死,而是被你壓死的。」老天,他結實有力的肌肉把她胸腔里所有的空氣全撞了出去,直到現在她還拚命在喘氣。
「妳……」他強忍住罵髒話的沖動,臉色鐵青緊繃。
「你們沒事吧?」詩夢像只粉蝴蝶般翩翮飛舞而來,緊張兮兮地看著衛朗。
「妳是想問他沒事吧?」亞男冷冷地道。不是滋味地發現詩夢根本連看都沒有看她一眼,一雙大眼楮完全黏在猛男身上。
「我從來沒有見過比妳還要不識好歹的人。」他慍怒地瞪著她。
不知怎地,她總能夠撩起他骨子里最暴躁易怒的那一面;他十七歲後就完美壓抑住的血氣方剛在遇到她的一瞬間莫名蘇醒了過來。
她真是個最最最不可愛的女人!
「我也很抱歉我自己被你救了。」可惡,她根本不想這樣說的,可是沮喪和酸痛與嫉妒、失落……莫名地纏繞而來。
似乎她就是不能夠和他和平相處,似乎她在他心目中就是個身心都丑陋到不行的麻煩精。
在他心底……想必她連詩夢的一根腳趾頭都比不上吧?
亞男忍不住苦笑。這是當然的,那還用得著說嗎?真笨。
「既然妳沒事……」衛朗絲毫不掩飾想遠離她的念頭,冷冷地開口。
「我沒事。」她咬牙切齒的吐出這個三個字,也許是因為看到詩夢的小手攀上他的手臂,而他溫暖有力的大掌也親密地拍拍她安撫。
承認吧!鄧亞男,妳是羨慕到流口水,嫉妒到快瘋掉。
他面無表情地點點頭,隨即低頭溫柔地回答詩夢緊張關懷的詢問。
「是的,我很好……不,我沒有受傷,妳放心。」
亞男背脊僵直緊繃著,試圖忽略心口該死的煩悶感和手肘隱隱傳來的酸疼……
她昂首大步走向對面的公車站牌,努力眨掉眼眶不爭氣的濕熱。
第三章
到底是怎麼了?
她從來就不是一個會傷春悲秋的縴細敏感女人,她看電視影集「CSI犯罪現場︰邁阿密」,她听傳奇搖賓歌手戴維鮑伊的曲子,她穿牛仔褲和隨手抓到的任何一件T恤,她喝傷胃苦澀的黑咖啡,她吃任何絕對稱不上健康的食物,例如泡面和漢堡,或是半條OREO黑巧克力餅干。
簡而言之,她是個跟粉女敕春天般的花詩夢截然不同的女人。
所以她怎麼會動不動就對著窗外所看到的那個男人嘆氣、感傷、眼眶泛紅呢?
「張總,恭喜你終于成功的逼瘋我了。」亞男自言自語,對著閃爍的計算機屏幕嘆著氣。
幾天前的意外讓她落得渾身淤青、肌肉酸痛,就算已經好幾天沒有正常進食,僅靠意志力和黑咖啡與過期餅干支撐到現在的她,依舊無法不注意到窗外那個猛男在洗車時的性感模樣。
水珠噴濺,隨著手中海綿刷的起伏滑動,他肌肉結實賁起的手臂肘心到大掌流暢地動作著,某種特屬于雄性的粗獷氣息強烈地幅射而來。
這太爛了,她怎麼可以繼續對一個鄙視,甚至是厭惡自己的男人產生唾液瘋狂泛濫?
再說了,他在他家的草坪上洗車干她什麼事?就算他月兌光光露出精壯古銅色的躺在那兒做日光浴,也不能令她眼楮眨一下。
她苦笑。
沒錯,她是會連眼楮也不眨一下,因為她肯定舍不得錯過大好春光冰淇淋。
「鄧亞男,也許妳應該要吃點東西了,妳肯定是餓太久,餓到開始對不應該吃的東西流口水了。」她搖搖頭,指尖僵硬的移動鼠標,將窗口一個個先存盤後關閉,然後是關掉計算機。
真的應該吃點正常的食物了,她現在並不是在參加「饑餓三十」的愛心活動,而且她這兩天頭暈的次數太頻繁了,頻繁到她自己都會害怕。
餓死絕對不是一種美麗的死亡方式,但話說回來,有哪種死亡是美麗的?啐!
她猛然站起身,又是一陣頭暈眼花襲擊而來,幸虧她及時扶住計算機桌角才沒有摔倒。
「真要命了。」她急促地喘著氣,喃喃低語。
她的雙腿在打顫,而且每邁出一步就變得更虛軟,等她撐到冰箱邊時已經出了一身汗,而且顆顆都是冷的。
費勁打開冰箱門後,更讓她心頭冷得更徹底--
彈盡糧絕。
這四個字劈進她的腦門,亞男足足呆了好一會兒才發出懊惱又絕望的哀號。
「哎呀……」她冰涼的指尖緊抵著額頭,半晌後才不得不承認事實,「我沒東西吃了。」
這代表她得去超市購物,用皮夾里寶貴的五百元……
但她可能還等不及買完東西回來煮就先倒斃在路上吧?
不管了,她至少得先去吃個漢堡或熱狗,甚至是黑輪……
亞男顫抖著兩只腿,帶了干扁扁的皮夾,困難地扶著牆壁往門口移動。如果事情不是發生在她身上,她可能還會覺得很好笑--
被滑稽了,餓得半死的打開冰箱,卻發現里頭空蕩蕩的只剩一根爛掉的小黃瓜,就算是法國藍帶大廚也無法利用一根爛黃瓜做出頂級美食吧?更何況是她這個只懂得把食物煮熟的廚房蠢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