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痛地哽咽了,頹然地咬緊下唇……唇畔有著咸咸的苦澀味,她渾然不知自己已經咬破唇瓣,鮮紅的血液悄悄滲出。
元達瞥見這一幕,卻猛然別過頭,不讓自己有任何一絲一毫的心軟。
「我花了一年多的時間試圖別讓自己陷入瘋狂,一個月前,我無意間收听到妳的節目……說來可笑,我在一個月之前還不知道原來妳就是我旗下事業的一個小小DJ,我竟讓復仇延宕了那麼久,不過天可憐見,還是讓妳自己送上門來了。」
彌芽淚眼淒迷地望著他,完全無話可說。
「當我听見妳自以為是的口吻和蠱惑的聲音提醒一個女孩,千萬小心她的男朋友只是在利用她時,我告訴自己,是時候開始了……」
于是,新仇舊恨涌上他的心頭,在那一瞬間到達了巔峰。
于是,他決意要狠狠地報復懲罰她。
她以粉碎別人的愛情為樂事,他就粉碎她的為報復,看看她是否能夠像嘴巴上說的那樣,理智地分析愛情,有智能地處理情傷?
她重重地瑟縮了下,絕望地閉上酸疼熱燙不堪的眼楮。
彌芽難堪的緊緊環抱著自己……就算是赤身被眾人丟以亂石也不會比這一刻看見他眼中強烈的恨意和輕蔑仇視的言語還要受傷、痛苦……
「我要妳嘗嘗失戀挫敗受傷和遭受背叛的痛苦。」元達嘲弄冷漠地道︰「小艾,妳現在可有什麼金玉良言給自己?」
她悲痛絕望地望著他,「你真的……那麼恨我?我們之間難道連一點點真正的感情都沒有?」
只要有一點點,就算當作施舍給一個感情的乞丐吧,她只希望在他心底還是有那麼一點點愛她,一點點的動心與憐惜她的。
吧萬別讓他們之間那些美好的事統統變成空虛和謊言啊!
「我們之間只有欺騙和謊言。」他冷冷地道,隨手捻熄了香煙。「妳可以走了,我的目的已經達到,從此以後我們誰也不欠誰了。」
「元達,求求你,求你不要這樣對我。」她肩頭不住地顫抖著,像是快要崩潰支解了。「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求你原諒我,我對自己的所作所為完全沒有任何理由開月兌和解釋,我不值得人同情……但是、但是求求你告訴我,發生在我們之間那樣美的事情不全是假的。」
她掙扎艱難地爬了過去,緊緊地抱住他的腿,聲淚俱下痛哭失聲。「求你再給我一個愛你的機會,我求求你,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她不怕被傷害,不怕他的怒火和恨意,只要他允許再給她一些些時間,她保證會彌補他,用盡她一生的力氣與愛也要撫乎他的傷口。
因為她愛他呀,不敢想象生命中沒有他的日子。
她什麼都沒有了,也什麼都不要了,她就只剩下他,也只要他。
元達眼神矛盾痛楚復雜地瞪著她,輕顫的手掌似乎想要伸過去扶起她,這一剎那的內心掙扎像是糾結了一個世紀——
……元達,對不起,我還是沒有辦法……
……我的選擇是……元達,我們解除婚約吧……
雪鈴的聲音倏然回蕩在他腦際,他猛然一驚,想也不想地狠心將她硬生生拉離自己的腿。
「滾出去,從今以後我不想再見到妳了!」他大吼道。
彌芽徹底崩潰了,伏在地上哀哀痛哭得渾身如抖篩。
原來他說得對,一件事如果美好得不似真的,那大抵是假的。
是的,是她該走的時候了。她還有何臉目繼續留在這里?這一切都是她罪有應得。
只是這個報應卻也一舉擊碎了她的靈魂和人生……
她憔悴的臉上淚痕未干,跌跌撞撞掙扎起身,抓過扔在大床上縐亂成了一團的衣裳,上頭還有昨夜歡愛過的氣息,此刻落在眼底分外椎心刺骨。
「元達……不,衛先生。」她顫抖著穿上衣服,在臨走前再度回頭凝望了他一眼,心疼如絞。「有沒有可能……有沒有可能這只是一個可怕的誤會?我是說,也許……不,我在胡說些什麼?這一切都是我的錯,全部都是我的錯!」
她說到最後又哽咽了,再也無法說出任何一個字,痛苦羞愧悲傷又滿身傷痕地奪門而出。
世界已經在她面前崩塌了。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他永遠不會原諒她的。
元達終于完成了最終目的,徹底粉碎傷害她的心和愛情。
但是為什麼……他卻覺得胸口有種撕裂般的疼痛漸漸在擴大呢?
「該死!」他狠狠地重捶了牆一記,像是恨不得把所有的感覺全部驅出腦海體外。
全部!包括她的香氣、她的笑語、她的肌膚踫觸起來恍若跌入天堂般的美麗感覺,還有她天使的聲音……
全部都趕出他的生命外。
因為他已經得到他要的結果了,不是嗎?
彌芽穿著縐巴巴的衣裳,行尸走肉般游蕩在天母熱鬧的大街上。
她的小臉蒼白無血色,神智思想飄得好遠好遠……
有誰會知道,她的第一次,也是最刻骨銘心的愛戀竟然是一個精心設計的謊言與計畫?
她想起他的誘惑,他的以退為進,他燦若陽光的天真笑容,還有沉靜下來時教人心疼的憂郁眼神……
現在謎底全部揭開,她終于得到了她想知道的真相。
但是真相卻如此血淋淋地殘忍,真相也重重創傷了她,讓她失去了他……
「不,應該說我從來就沒有擁有過他,這一切都是假的、假的。」她無力地掩住了臉,心痛得幾乎無法喘息。
但是她的感情卻是真的,就像鋼鑄鐵打的一樣扎實而堅定不移。
就算被他這樣嚴重地欺騙,殘酷地設計,深深地傷害了,她卻還是一樣愛著他,絲毫沒有改變。
這真是女人最大的悲哀了——
愛上一個不該愛、也不愛妳的男人,注定是沒有未來的。
可是她早已經來不及回頭了。
包教她難過的是,她是親手毀掉他上一段真情痴戀的劊子手,她永遠要背負著這個罪名與恥辱,永遠無法自這個荊棘架上走下來,她還有何資格說愛他?
「元達……元達……」她痛定思痛,眼淚再度像斷了線的珍珠一樣,撲簌簌地滾落。
佇立在人來人往熱鬧非凡的天母街頭,她卻感覺到自己像是孤零零地被放逐到遙遠的星球,孤寂冰冷絕望的空氣已經快將她吞沒。
天字眷村里造型古樸的老房子中,艾國焦急擔心地偷偷望著窩在沙發上,一動也不動發呆的女兒。
他的小芽好象變了,他也說不上來哪里變,好象變得更有女人味,可是也變得好清寂憔悴沉默……
艾國隱約察覺得出來她最近在談戀愛,春風般的笑臉每天都對著他綻放,晚上也經常要和「朋友」出去而較晚回家。
他是不介意女兒早早拐一個女婿回來陪陪他啦,但是他心底深處也暗自明白,以女兒天生的霉運,這段感情能夠談得順順利利那才有鬼呢。
只是真正見到女兒為情所困、因情所傷,艾國還是好舍不得。
「那個……」他緊張地在衣服上擦了擦大掌,想起要跟女兒談談情事,就別扭為難得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唉,都怪他那老伴走得早,害他在女兒發育過程中,連衛生棉這樣的事都害羞到不敢跟女兒講解,偷偷去拜托眷村里的產婆王大媽過來說,卻沒想到乖巧早熟的女兒早已經準備好了,說是學校里老師有教,她不會害怕是內出血要死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