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都是「姊妹」,那麼她或許可以拜托他幫個大忙。
「來來來,請參觀我的房間,如果你滿意的話,盡避睡,就把它當作你自己的床。」她突然殷勤起來,主動拉著他的手走向自己的閨房,口沫橫飛地推銷起來。
洛斯滿臉狐疑地被她拉進布置得簡單、卻顯得寧馨清爽的房間里,她睡的是舒適的雙人床,床上鋪著淡色小紫花床單,空氣中還洋溢著一縷淡淡的幽香。
像是清甜的茉莉花,又揉合了某種她特有的少女香氛。
他胸中驀地一陣騷動,但還是硬生生抑下那異樣的悸念與激動。
洛斯,你別忘了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逃」到遙遠的台灣來,難道你身上的麻煩還不夠多嗎?
他倏地退後一步,咬牙遠離這個「危險」之地。
「我想過了,客人怎麼能佔主人床?」他主動往客房走去,揮了揮手。
「可是我沒關系,一點都沒有關系,真的。」小謝追在後頭懇求著,幾乎趴下來求他賞賞臉,給她的床一個表現的機會。
縱使誘惑強大若鴉片,洛斯依舊強迫自己千萬不能回頭。
「客房可以了,晚安。」他踏進客房,轉過身,二話不說當著她的面砰地關上門。
咦?咦?
小謝傻呼呼地撫著被關門勁風掃得隱隱作疼的鼻子,怎麼也弄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改變主意。
只不過她不會讓這些改變破壞好不容易冒出來的絕妙A計畫的。
眼看再十天就到了那恐怖的七月四日同學會,她得在這之前搞定他!
坦白說,那張單人床雖小,可是洛斯必須承認他睡得還滿香甜的。
雖然因為床太短,他的長腿還得擱在一只書桌用座椅上,但是房間很干淨,從窗口吹進來的晚風又那麼清涼,而且被子上有著揉合香皂和太陽的暖和味道……
溫暖的,屬于家的特有氣息,奇異地撫平了他這顆浪子騷動不安的心。
所以第二天他神清氣爽地踏出房門,在稍事梳洗過後,便咧著愉悅的笑容晃進廚房,笑吟吟地輕拍了小謝的肩頭一記。
「早,今天吃什麼?」他興致勃勃,食欲大開的問道。
小謝嚇了一跳,拍著胸口回過神,「早,我以為你會睡晚一點。」
真想不到他作息如此正常,有點不符合她想象中夜夜笙歌舞男的形象。
「我一向習慣早起。」他越過她的肩頭一看,眼眸一亮,「這是什麼?」
「你在美國沒有吃過清粥小菜嗎?」她好奇的問道。
瞧他興奮的神情,好似她煮的不是地瓜稀飯而是燕窩,桌上擺著的花生面筋和涼拌雞絲黃瓜是滿漢全席咧!
不過他的反應也讓她打從心底歡喜了起來。
「我在唐人街吃過煎餃和揚州炒飯。」他想了想又補充一句︰「還有木須肉和幸運簽甜餅。」
聞言,她忍不住翻了翻白眼。
「那是專門煮給老外吃的廣告菜。」她突然想到一件事,「你不是華裔嗎?中文又說得這樣好,怎麼你家里是不煮中國菜的嗎?」
「我是華裔第三代,祖父早年就移民美國,我母親是香港人,受英式教育很深,所以家中的阿姨做的也是西式大菜或小點。」他突然興匆匆的說︰「不過我爺爺說他最懷念的是台灣的豆漿、油條和熱饅頭,妳會做那個嗎?」
「不會。」她老實地搖頭。
他有一些失望?「太可惜了。」
「可是台北到處都有豆漿、油條和饅頭,我可以帶你去吃好吃的永和豆漿大王。」
「真的?」他一臉興奮。
「你還有其它兄弟姊妹嗎?」擺好了碗筷,小謝在他對面坐下來盛稀飯,忍不住強烈的好奇問道。
「這個真好吃。」洛斯喝了一口清爽甘甜的地瓜稀飯,不禁食指大動,專注吃起來。「我是獨生子。為什麼問?」
她掩不住滿臉的同情和惋惜,「那你家的長輩們知道你……呃,做哪種行業嗎?」
「怎麼不知道?我們是一代傳一代。」見她臉色大變,他不禁皺起眉,「怎麼了?臉色白得跟鬼似的。」
「可可可……」她喉嚨喀喀有聲,無比驚疑地指著他的鼻頭,「可是這樣好嗎?我從來不知道這樣也可以,你們家真開放。」
爺爺是舞男,爸爸是舞男,他也是舞男,呀!那他們是雙性戀?否則怎麼傳宗接代?還是像古時候的太監一樣,是認「干」的?
她打從出生以來還沒遇過這麼勁爆的人與事!
洛斯瞪著她,「有什麼不行的?既然要做就要做得驚天動地與眾不同,妳或許不知道我們的疆域開拓得有多大,不過我想妳這種小平民也想不明白,搞不清楚的。」
她真是自嘆弗如,「在下無比欽敬,真是失禮失禮,今日也算是大開眼界了。」
不過當世襲舞男當得這麼理直氣壯又事業蓬勃的,著實不容易啊!
他滿意地點點頭,「了解就好。」
「那你們的對象只鎖定服務男性同胞嗎?」她小心翼翼地追問,期待地眨著脹楮巴望著他。
洛斯嚼著軟Q甘美的面筋,鄙夷地掃了她一眼,「怎麼可能只針對男性?當然要兩性兼做,男女通吃,大小全包。」
咦,他跟她說這麼多做什麼?這個腦容量不足的小丫頭連訂個飯店都會出錯了,他同她講得太深入復雜也只是徒然浪費口水。
沒想到小謝的反應卻是激動得不得了,大大出乎他意料之外。
「太好了!」她突然忘我地撲過去,一把抓住他握著筷子的手,「那麼請你救救我。」
洛斯險些被口里那團尚未嚼爛的面筋噎死,直著脖子好不容易吞了下去,又驚又詫地瞪著她。
「干什麼?」他大皺眉頭,很不爽滿桌美味被硬生生卡住不能動筷。
而且面前這個女人又做花痴態,緊緊抓住他的手不放,兩眼散放出某種很可疑的瘋狂光芒。
「請你一定要救救我。」小謝大聲哀求,小臉誠懇到了極點,「我會付錢的,我一定會付錢!」
「『我救妳』跟『妳付錢』有什麼鳥關系?嘿,我發現妳的中文不太好喔,文法也不對,妳確定妳說的是正統的中文嗎?」他撩高一眉,老實不客氣地道。
她臉一紅,嚅囁著說︰「對不起,可是我真的很需要你。」
他劍眉抬得更高,透著一絲好笑。「妳該不會把我昨晚的話當真了吧?」
「啊?」小謝怔了怔,茫然不知所措。
「昨晚我說想要與妳共享一張床,那是跟妳開玩笑的,妳該不會當真了吧?我可是警告妳,我對妳一點點興趣也沒有,妳千萬別想歪了。」
小謝胸口沒來由得一痛,呼吸緊窒得連話也說下出來。
真話竟會這麼傷人……
她感覺自己像是被忽然甩了個火辣辣的耳光,又難堪又受傷的滋味齊涌而來,可是更加沉甸甸的是她深深失落的一顆心……
看著她頓時變得蒼白的小臉,洛斯的心倏地一慌,深吸了一口氣,「妳……該不會要哭了吧?我的天,妳都幾歲人了,這麼禁不起開玩笑嗎?」
她咽下喉間的熱塊,堅強地一揚頭,「哈哈,我當然知道你是開玩笑的,我怎麼可能會誤會呢?你不用替我擔心啦。」
他松了一口氣,「那就好。」
不,那一點都不好。
可是盡避心頭在淌血,小謝還是擠出一朵笑來,以表現出自己是成熟的,理智的,不會因為他的一番話而受傷流淚。
「事實上,我是想要拜托你一件事。」她踩下自尊心,低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