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教授?」沈雲秀傻傻地問道。
「學姊,你的消息真的很不靈通耶,我很懷疑你是不是除了上課外,其他時間都是用飄的飄出學校?」文妮瞅著這個又敬又愛的學姊,有時候還是會忍不住吐槽一下。
說起學姊呀,什麼都好,就是太文靜、太乖了,一點年輕人的青春氣息都沒有,教她這個學妹著實看不下去。人家說一年級嬌,二年級俏,三年級拉警報,四年級沒人要,學姊都已經四年級了,還是獨來獨往的,萬一將來嫁不出去怎麼辦?
學姊可是她最崇拜的才女耶!
沈雲秀嗆咳了一下,心虛地道︰「咳,對不起。」
「你干嘛跟我對不起?學姊,你就是這種好好小姐的脾氣,所以才會常常被人欺負了都不知道。」文妮大翻白眼。
「我被欺負?什麼時候?」沈雲秀茫然的問道。
「所以我說你連被欺負了都不知道!」
「噢,這樣啊……文妮,如果沒有別的事情,我還要去圖書館還書……」沈雲秀畏縮地看著一臉氣憤的學妹,不太明白自己是哪里惹得她不開心。
「不行,你一定要來幫我站台啦,人家杜副教授那邊都已經爆滿了,看!滿滿的人都是他們的學員,還有擠到外面報不了名的……我們多多少少也要搶幾個來才行啊!」
「杜副教授?」
「就是站在那邊那個……啊,對不起,人太多了,我拖張椅子讓你站上去看,要不然你鐵定看不到的。」
文妮跑去跟隔壁攤位的學生模了一張活動式鐵椅,不由分說就架著沈雲秀站到椅子上。
平時沈雲秀的好奇心幾乎等于零,但今天不知道為什麼,她竟然對那個能夠讓天文學社瘋狂爆滿的杜副教授大大好奇了起來。
究竟是什麼樣的老師,會讓這麼多人蜂擁捧場?
她站在鐵椅子上,很快就看到了那個鶴立雞群的高大身影,他戴著一副細框眼鏡,額前有一綹黑發落下,他不經意地伸手拂開,爾雅英俊的容貌有著熟悉感。
他正在回應某個學生的問話,微微笑了出來,那朵笑容……
沈雲秀屏住了呼吸,小手緊緊捂著嘴巴不敢動彈。
「是他……我沒看錯吧?」她的聲音充滿了不敢置信。
「學姊,你看到了沒有?」
「是他……」
緊繃著的神經突然一松,沈雲秀只覺腳軟了,一個重心不穩,整個人登時從鐵椅上摔下來。
「學姊,你沒事吧?學姊……」文妮尖叫了起來,「哇……救命啊!」
人群立時鬧烘烘地圍了過來,七嘴八舌驚惶好奇兼而有之。
「你怎麼了?還好嗎?哪里撞傷了?」那個雋刻在她心靈深處的熟悉聲音在她耳畔清晰響起。
在渾身劇痛中,沈雲秀不敢睜開雙眼,一半是因為暈眩,一半是因為她怕只要一睜開眼楮,眼前的幻影就會消失了。
「同學?」
杜默以為她昏過去了,一把將她抱了起來,往保健室奔去。
沈雲秀從來沒有這麼靠近過他,他身上有股清新好聞的味道,是熟悉的香皂味道……那種牌子不知道叫什麼,她在商店里怎麼找也找不到相同的味道……
他的味道……這麼近。
沈雲秀真的暈了過去。
一定是在作夢,就跟以前一樣。
沈雲秀模模糊糊地醒來,唇畔漾起一朵溫柔美麗的笑容,酸酸甜甜的滋味再度在胸口蕩漾開來。
真好,她又夢見他了。
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每當夢中有他的時候,她就會覺得分外的幸福。
「你醒了?」低沉的男性嗓音好听地飄揚起來。
「嗯……」她慵懶地伸展著柔軟縴細的嬌軀,長長的發絲半掩住了她白女敕細致的半邊臉龐,長長的睫毛微微搧動著,片刻後,她終于睜開了眼楮。
杜默有一瞬間看怔了。
她像是一朵酣眠的白色海棠花,散發出無比動人的韻味,漸漸蘇醒而來。
沈雲秀嬌懶的動作在瞥見他的同時,驀地僵住了。
「老天!」她縴細的手指緊緊捂住小嘴、卻怎麼也咽不下那份驚愕。
是他,真的是他!
她一骨碌爬了起來,「呃……對不起,對不起。」
杜默失笑,眼神溫暖明亮。「為什麼跟我道歉?」
「我、我……」她緊咬著唇瓣,一顆心狂跳得亂了序,「對不起。」
這樣嬌怯靦腆的模樣好似曾在哪里見過……他眯起了眼楮,微微遲疑迷惑地問︰「我們……是不是曾見過面?」
他忘了她了。
沈雲秀臉色有一絲蒼白,勉強壓抑下胸口酸楚難禁的失落感。
「沒有。」她用力吞咽著喉頭的苦澀,掙扎著就要下床。「如果沒事的話,我該走了。」
「同學,你真的不要緊嗎?」杜默喚住她,「不再躺著休息一下?」
她搖搖頭,長發掩住小臉上的神情,低聲道︰「謝謝你送我過來,我沒事了,謝謝。」
匆匆地下床,沈雲秀幾乎是奪門而出,只是在腳步要跨出去的那一剎那,她有一絲絲的猶豫,想要回頭再看他一眼。
但……終究還是作罷。
他已經徹徹底底地忘記有她這麼一個人了,就算再看他一眼,還是改變不了什麼。
從頭至尾,他們之間根本什麼都沒發生過,他不記得她也是應該的。
沈雲秀在沖出保健室,重回陽光與綠樹底下的同時,熱淚卻在瞬間彌漫了她的雙眼。
事隔多年,他仍是耀眼的太陽,她也依舊是那株最不起眼的小草……
第二章
接下來的日子,沈雲秀依舊過著獨行俠的生活,手上拿著心愛的書本穿梭在校園里。
但是杜默就不同了,和高中時一樣,無論他走到哪里,出現在什麼地方,永遠都是眾人注目的焦點。
他就像燦爛的陽光,吸引著萬物的崇拜與仰望。
雖然沈雲秀一向是獨來獨往,但杜默席卷而起的旋風連她都深深感受到了。
听說,他用三年的時間就在美國修完了歐洲歷史學與地球科學碩士,目前還在攻讀教育科學博士的學位,會回到台灣教書,是因為學校的校長和他父親是至交,特意邀聘這名優秀人才回國任教,並且答應給他足夠的權限和自由研究、撰寫他的博士論文,這才令他動心。
再听說,他的課堂堂爆滿,旁听的學生都擠到走廊上,他講課既生動又幽默,充滿了濃濃的學術專業風格,卻又教人听得津津有味,因此就算他不點名,也從沒有人想蹺課。
又听說,他目前還是單身,沒有固定交往的女朋友,學校里的女老師和女學生無不鼓足了精神,極力地毛遂自薦連追帶求,就是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睞,有朝一日躍身成為杜副教授夫人。
還听說……
校園就像是個縮小的社會,處處充滿了口耳相傳的流言和情報消息,所以沈雲秀完全不用打听,關于他的一切就會自動進入耳里。
思及他那麼優秀,她忍不住滿心的慚愧,不敢承認她就是他的高中同學,他花了短短三年的時間就達到了幾乎是巔峰的成就,而她還在這里慢吞吞地啃著書,相形之下,她實在混多了。
不過話說回來,天才畢竟是少數的。
好想、好想選修他的課,也好想偷偷旁听,可是相見爭如不見啊。
不見,是那樣,可見了,又能怎麼樣呢?
盡避內心深深渴望能夠再見到他,她還是本能地躲避著他,以免自慚形穢與濃烈的情感日日啃蝕著、拉扯著她的自制力。
沈雲秀,你真是個膽小表!她曾不只一次地罵著自己,痛譴著自己的膽怯和無能,可是她又能怎麼樣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