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以為她是誰?
不,是他為什麼要委屈成這樣,讓自己遭受這種不必要的侮辱?
猛地一轉方向盤,他技術高超卻驚險至極地回轉車子,在蘇談瞬間嚇白的臉和隨即響起的喇叭聲中往回開。
"你……你想撞車也要等我下車吧?"蘇談倒吸了一口涼氣,冷汗涔涔地緊靠著椅背,右手緊緊地拉住車窗上方的把手。
宋紹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不無快意地道︰"我還以為你天不怕地不怕。"
"我……又沒有說我怕,我只是……有點緊張。"她還死鴨子嘴硬。"怕跟緊張當中有一段很大的距離。"
他想笑,不過想起她會有的反應,又忍不住撇了撇嘴,神情冷漠地開著車回到小鮑園。
蘇談傻傻地看著他將車停靠在路邊,她應該要松了一口氣才是,可是不知怎地,她卻覺得有一股深深的失落和悵然,心里還有一點酸酸的。
"你走吧。"他一點都沒有熄火的意思,冷冷地道︰"下車。"
就……這樣嗎?
蘇談突然覺得好像黏在椅座上,非常非常地不想起身,她的手遲疑地擱在把手上,始終未能鼓起勇氣推開車門。
"你還在等什麼?"他冷笑,"等我繼續糾纏著你下放嗎?你放心,我不知道這三天是吃錯什麼藥了,但可以確定的是,我絕對不會再自取其辱。"
她心里莫名揪疼了一下,濃濃的失意涌上胸臆,她沒有多想就沖口道︰"如果我真的有了,你打算怎麼辦?"
"我絕對不會讓我的骨肉流落在外。"他神情嚴肅的說。
她的心髒猛地怦跳了一下,難得地口吃起來,"你……我……我才不想結婚,更不想嫁給你!"
宋紹詞睨了她一眼,好像她剛剛說了什麼奇怪的話,"有誰提到婚姻了?"
她一顆心像是坐了高達五十層樓的自由落體,從頂端急速降落地面,差點跌了個四腳朝天。
她惱羞成怒地瞪著他,"你存心耍我嗎?"
宋紹詞掃了她一眼,"你以為我是要娶你,對你負責嗎?"
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方才腦袋里有閃過這個荒謬的念頭,可是她死也不會讓他知道。
蘇談高傲的撇撇嘴,"那怎麼可能?就算你要我也不肯,你想太多了。"
"那你說我要你……"他采究地盯著她。
她嘴角抽搐,皮笑肉不笑地咬牙道︰"你放心,就算有了孩子,我也不會死巴著你不放,孩子是我的,你休想踫到他一根手指頭。"
他沉下臉,語聲冷冽地道︰"你是存心跟我過下去。"
"你才跟我過下去,肚子是我的,里頭的東西也是我的所有物,跟你有什麼關系?更何況我相信有一大堆女人迫不及待想懷閣下的孩子,你的選擇那麼多,就不必裝出純情少年郎的嘴臉了。"她反唇相稽。
他臉色鐵青,"你這個不知好歹的凶婆娘,我真是昏了頭才坐在這里跟你好聲好氣地談。"
"我正要下車,你可以滾了。"她全身的力氣統統回來了,忿忿地打開車門,一腳跨出車外。
宋紹詞簡直快被她氣瘋了,咬牙低聲咆哮道︰"瘋女!"
聞言,蘇談氣狠狠地猛力甩上車門,回敬一句︰"自大狂!"
她絕對、絕對不會嫁給這種自大霸道囂張跋扈又自以為是的爛ㄎㄚ,更不會倒楣到一次就中獎。
跑車引擎低吼著迅速飛駛離開,蘇談望著絕塵而去的車子,恨恨地比出中指。
沒辦法,她實在太生氣了,就算被附近鄰居指指點點,她也……
她腦袋才閃過這個想法,眼角余光便瞥見住在三樓的謝姓老夫妻驚愕地張大嘴,傻傻地望著她粗魯的手勢發呆。
蘇談火速縮回中指,尷尬地笑道︰"咳,我……我手指扭到,呃,早安,吃飽了
沒?明天見。"
她語無倫次地說完,低頭捂著發燙的臉,懊惱地急忙打開大門就往樓上竄逃。
真是太丟臉了。
媽的,都是那個自大狂害的!
第四章
蘇談窩在套房里奮發圖強了半個月,她準備了一箱泡面、一條全麥吐司、一罐即溶咖啡粉和鮮女乃,決定要突破創作瓶頸,登上事業的新高峰。
逃避一向不是她的習慣,勇敢迎接挑戰才是她的個性。
所以這就是她沒日沒夜連續喝了十五天的咖啡,吃泡面,閑時咬吐司當點心的原因。
雖然開頭很困難,可是她畢竟動筆開稿了,努力在一片空白中模索出男主角的性格來。
他有一雙很黑、很深,看人很透徹又尖銳的眸子,身材很高大,約莫一百八十幾公分高,一身西裝完美地裹襯出英挺俊爾,兩道濃眉微諷輕佻地往上揚……他很自大,自大到幾乎狂妄的地步,可是他渾身散發的氣勢卻比他的自大更凜人。
饒是如此,他還是很迷人,非常、非常地迷人……
眼波流轉,勾魂攝魄,眸光專注,銷魂蝕骨。
這個角色的描繪好熟悉、好熟悉,蘇談卻渾然未發覺。
她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移動著,許久未出現的悸動與熱力攫住了她的心,她的胃興奮地揪疼著,這是她寫出滿意的作品前會有的沖動與身體直覺。
這樣一個性格狂傲又俊美出色的男人,他會有怎樣的愛情觀?他會喜歡什麼樣的女子?
只要是他不想要的,就算自動送上門來巴著不放,他依舊不屑一顧,但若是他想要的,就算躲到天涯海角也逃不出他的掌握……
她打字的動作倏地頓住了,專注的小臉顯得有些迷惘,偏著頭想了想。
這個男主角的性格怎麼好像似曾相見過?
她的心頭猛然一跳──
宋紹詞。
不下不,她的男主角決計跟他八竿子打不著,就算他們的性格有一點點像,外型有一點點像,思想談吐也有一點點像……
可是比較吸引人的男人形象不是都差不多嗎?
"該死,干嘛又想起他?"她咬著下唇,無緣無故生起悶氣來。
距離上次不歡而散已經多久了?半個月了吧?他還真的沒有再出現在她的生活里,真的拍拍離開她的生命。
一夜過後就是這樣嗎?
她抑不下一縷心酸,又很唾棄自己的沒骨氣。
可別忘了那一天是她趕走他的啊。
她並不想要跟他、或是任何一個男人有長久的牽扯與關系,她都忘了嗎?
蘇談的手停在鍵盤上良久,最後毅然咬牙甩頭,試圖遺忘那張勾動心神的臉龐。
不管,她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寫得這麼順手過了,她絕不讓任何人或任何事再來扯後腿。
空氣中彌漫著咖啡香味,她伸手過去要拿起馬克杯,突然胃一陣翻騰。
"討厭。"她揉著不舒服的胃,自言自語道︰"咖啡喝太多了嗎?"
她現在沒有時間擔心胃痛,她正在極力挽救自己的事業,試圖更上一層樓,她的銀行存款只剩下一萬元,正發出危險的紅燈警告。
她需要寫作,無論是心靈上的,還是現實上的。
她深吸一口氣,起身倒了一杯開水喝下去,胃還是好怪。
也許吃點熱食會好一點吧。
蘇談打開小冰箱,里頭卻冷冷清清的,只有一顆可能打從侏羅紀時期就遺留到現在的"化石蛋",還有一罐去年到苗栗農場買回來的濃縮檸檬汁。
看到那罐檸檬汁,她的口水迅速蔓延開來。
她迫不及待地泡了一杯喝,那酸溜溜的滋味瞬間平撫了她的喉間和騷動煩厭的胃。
啊!真舒服。
她又是一尾活龍了,正準備窩回電腦前寫稿子時,手機鈴聲大作。
"喂?"她一顆心早飄到電腦去了。
"蘇談,你在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