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怔了怔,果真停下腳步,側起耳朵仔細傾听研究起來。
「真的……不喘了。」他歡天喜地,滿臉慶幸。
笨蛋,本來從頭到尾就沒有喘過!
她瞪著他,又好氣又好笑,「現在可以把我放下來了嗎?」
「可是……你不去看大夫真的可以嗎?」他焦心地問,「萬一又發作了什麼辦?」
「這個你就不用擔心了,我的哮喘很特別,是一個月發作一次的。」她說謊不打草稿,不過相信這個傻瓜也不會起疑的,「發作的時候只要流流汗就好了,然後再吃一頓飽飽的好菜……就更不會有問題了。
「……這麼怪?」他睜大眼楮。
有誰比你更怪啊?她沒好氣地翻了翻白眼。
「是啊是啊,就是這麼奇怪,所以真的不會有事的。」她扯扯他的袖子,「現在可以放我下來了吧?
他這才意識到自己還緊抱著人家的嬌軀不放喔,俊俏的臉龐瞬間燥的紅起來,七手八腳地將她放了下來。
「對、對不住,方才失禮冒犯了。」他拼命賠罪。
盈盈瞅著他傻里傻氣的樣子,驀然捂住了小嘴,掩住了一聲噗哧。
傻瓜……果然是個大傻瓜。
第四章
獨自撐一間賭坊真是累煞人的事,若不是有阿東阿西阿南阿北四個主要的伙計幫手,還養著一票「大的保護」「小的跑路」的下人們听憑差遣,多多恐怕早就累斃在樓梯口被踩來踩去了。
「盈盈怎麼還不回來?」她哀嚎著。
罷剛主持了七場的骰子和五場的牌九,還斗了三個時辰的斗雞……她現在全身的骨頭只要稍稍一推就會整具散開來了。
嗚嗚嗚……好苦命喔,下次她也要爭取去做偵查的工作,就算跑路跑到兩條腿軟掉,也比全身的骨頭都散掉好吧?
「阿南,我先上去休息一盞茶辰光,樓下有事再叫我。」她無力地拍拍阿南的肩膀,交待道。
阿南恭恭敬敬道︰「是,多姑娘……耶,盈姑娘你回來啦?」
多多猛然回頭,「盈盈!」
「看到我干嗎一臉熱淚盈眶?」盈盈好整以暇地走了進來。
多多飛撲過去,一把巴住她,「盈盈,我要換班,明天換我去偵查,你看場子……嗚嗚嗚。」
「那怎麼行?」她頰畔的梨窩曇花一現,快得讓多多以為自己看錯了。
「為什麼不行?」
「好不容易我跟對方套上點交情了,事情開始有點進展,現在換手只會破壞大局。」她正義凜然地道。
何況她跟他約好了,明兒要一起共游碧山慈若寺的,嘻嘻……
多多張口結舌地看著她在笑,訥訥地道︰「可是,可是……」
「乖多多,我不在的這段時間,賭坊就辛苦你了。」她拍拍多多女敕女敕的臉頰,笑吟吟地道︰「我有大事待辦,是很重要的,關乎我們賭坊生死存亡的大事,你忘了嗎?所以再怎麼忍辱負重,再怎麼艱辛困難,我都會完成任務的。」
呵呵……郝公子還說明天要請她吃上好的素齋,慈若寺旁的「蓮子居」一桌素菜動輒就要三五兩銀子以上,好吃得不得了,她已經迫不及待明天的到來了……」
多多滿臉同情地望著她,「你在外頭奔波,真的很勞累喔?對不起,我都忘記了你是冒著多大的險去和敵人周旋,又是吃了很多苦才能潛伏到敵人的身邊探听消息,模清底細……我真不應該,在賭坊里還敢叫苦……盈盈,對不起,你放心,賭坊有我在,你放心去完成任務吧!」
看著多多認認真真的神情,盈盈忍不住有一絲心虛和愧疚。
「明天幫你帶蓮子居最好吃的點心回來,好不好?」她模模多多的頭。
多多眼兒一亮,歡呼了起來︰「好!好棒喔!就這麼說定了。」
「今天賭坊里有什麼狀況嗎?」她主動挽起了多多的手,關切地問著,邊往樓上走,還不忘吩咐阿南。「讓廚房送幾籠湯包上來,再泡一壺鐵觀音。」
「是,盈姑娘,馬上就來。」
深夜。
夢淮支著下巴,迷人清澈的黑眸痴痴地望著窗外的月亮。
現在,盈姑娘在做什麼喔?
一想到明天就能跟她踫面,共游碧山,還能坐下來共斟共飲共食……他的胸口就止不住地狂跳,怎麼也抑止不了那怦怦然。
盈姑娘真是個了不得的女子,打點支撐著那麼大一間賭坊,難得的是可以將平素烏煙瘴氣的聚賭之地.變成一處又雅致又高貴的地方,將賭的境界提高,不落俗套……
這樣精明的商業頭腦和非凡手腕,果然不是尋常人能及。
爺爺和爹一定會很喜歡她的……
「我在胡思亂想什麼?」他連忙將放肆的思緒抓回來,暗罵自己.「盈姑娘是個像夭仙船的人物,我這種凡夫俗子怎麼匹配得上喔?再說我們才剛剛認識兩天,怎麼可以起這種冒昧唐突的念頭喔?」
他拼命地敲著自己的腦袋,氣惱自己的居心不良。
「我真不是個君子,怎麼可以這樣亂想喔?」他勉強鎮定下來。
只是望著皓月當空,他的腦子里又充滿了盈盈的一顰一笑……
這種事,恐怕不是想管就管得住了的啊!
同一個深夜——
沐浴餅後,一身清爽香暖的盈盈裹著銀月色的錦袍,蜷縮在窗前望著天空發呆傻笑。
多多端著一盤熱騰騰的小包子走了上來,見狀差點把滿盤的包子撒了一地。
這這這……這會是她認識了一輩子的盈盈嗎?
「盈盈,你……」她悄悄吞了口口水,走到她身邊,小手在面前揮了一揮,「還好嗎?」
盈盈懶洋洋地回過頭來,「嗯?」
她的思緒還陷在今天牌樓里發生的點點滴滴……還有他溫暖有力的懷抱。
盈盈的瞼頰兒紅了起來——真是羞死人了。
「你居然在臉紅。」多多指著她的臉花容失色。
「誰臉紅?」她白了多多一眼,睜眼說瞎話,「你看錯了。
「可是你明明……」
「那是剛沐浴完,給熱氣燻的。」盈盈理所當然地道。
多多撓撓耳朵,必須承認她真的是很笨,從以前到現在都弄不懂盈盈。
「好吧,沒事兒就好了,」多多在她身邊窩坐了下來,拿起一顆小包子嚼了起來,「對了,今天有飛鴿傳書,是愛愛。」
「她有消息了?」盈盈果然關心起來。
「是啊,說她家那個君子言帶她到雲南去了,還把雲南形容得說有多美就有多美,而且東西說有多好吃就有多好吃……」多多嘆了一口氣,羨慕得不得了,「為什麼找到十全大補好相公的人不是我喔?又多金又英俊又疼我……這樣兩情相悅的人哪里找去?」
「或許也不是很難找的。」盈盈沒頭沒腦冒出一句。
「咦?」多多狐疑地瞥向她,可是怎麼也捕捉不到她臉上任何一絲異狀。
盈盈隨手拈過一個小包子,也吃將起來,「信里還說什麼?她會回來看我們嗎?」
「她說雲南離這兒太遠了,而且他們回程的時候還要到京師去拜見父母,所以如果回到數來堡,恐怕也是明年開春的事兒了。」
「女人果然是有了異性就沒人性了。」盈盈的話里沒有任何火氣,有的只是冷靜剖析後的覺悟。
「可不是嗎?」多多哀聲嘆氣,「可我還是很羨慕。」
盈盈笑了起來,溫暖地看著她,「傻丫頭,有什麼好羨慕的?姻緣天注定,說不定很快你也會找到屬于自己的真命天子。」
「怎麼找?」多多捧著小臉,眨眨迷蒙的大眼楮,「唉,還是多賺點錢比較可靠吧。」
「錢要賺,人也要嫁……」盈盈自言自語,臉又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