奏越凝視著小妹,神情?然嚴肅深沉了起來,「皇妹,你真的陷進去了。」
她微微一震,幽幽地嘆了一口氣,「我……不知道。」
試問相思為何物?才下眉頭,卻上心頭……
「情字……真有這般蝕骨消魂?」他若有所思。
看完了京城三侯爺為愛神魂顛倒,形銷骨立的模樣,再看三虎公子中的兩虎也是如此這般,這教奏越也不禁有一些些神往,一些些恐懼……
今日若換作是他……會這般痴傻嗎?
奏越忍不住低問︰「好玩嗎?」
她微微一動,「嗯?」
「愛情……」他望向小妹,「好玩嗎?」
奏琴一時啞口,可是連日來的淒楚傷神和忐忑心緒實在滋味酸苦,她本能地黯然搖頭。
「不好玩。」
只要一沾染上就是如影隨形,就算想要忘掉那人的形影也忘不了,想要斬斷那糾糾結結的酸甜也不能,顛顛倒倒、空思夢想……太苦了。
奏越睜大了雙眼,有點駭然地往椅背靠去,「不好玩?」
「是,一點都不好玩。」
「不好玩?」他驚駭詫異地低語著,「不好玩?」
那太可怕了。
看來……這種玩意兒還是看看別人在那兒神魂顛倒,偶爾自己跳下捉弄、捉弄也就算了,自己下海太太不值得了。
他打了個寒顫。
世界上最殘忍最可怕的事莫過於不好玩︰舉凡修身、齊家、治國、平天下,統統都有竅門和好玩的地方,所以他盡避覺得游刀有余到有些無聊,平常閑著沒事還是多少做一做,可是愛情這種事……現在就連素來恬淡自處的小妹子都說不好玩了,那豈不真是大大的不好玩嗎?
看來他還是少踫為妙,繼續過他的「游戲人生」吧!
「皇兄,你可以答應我了嗎?」
「咦?」他回過神來,「噢,好呀,不過你得答應我一件事。」
「皇兄請說。」她松了一口氣,柔順地說。
他眸底閃過狡猞之色,「讓樂樂在我這兒養幾天病。」
樂樂……樂樂?!
奏琴驚呼,愧疚的不得了,「天啊,我竟然忘了我是來看樂樂的啊!」
「沒關系,反正她睡得不省人事。」他嘻皮笑臉,「好不好?就答應我吧,我會好好照顧她的。」
她頭搖得跟博浪鼓沒兩樣,「不行,我怎麼可以為了自己的私事而拋棄她呢?這樣條件交換對樂樂太不公平了,我不能將她出賣給你。」
「說出賣太難听了,」他嘖嘖搖頭,狀甚無辜,「我又不是什麼花街柳巷的老鴇。」
「可是……」
「放心,我不會搶你的人,我只是覺得她挺好玩的。」他微笑,「保證一根寒毛也不會踫。」
奏琴不是擔心皇兄對樂樂有什麼企圖,因為這個才智卓絕的皇兄眼高於頂,天仙般的美人、詩仙般的才女他都毫不動心了,怎麼可能會對樂樂打什麼壞主意呢?
而且她懷疑皇兄知道什麼是愛情。
他只關心好不好玩罷了。
「那麼你什麼時候才要把樂樂還給我?」她盯著他。
「一年好了。」他天真地比出一根手指頭。
「一年?」奏琴眼兒倏睜,「那怎麼行?一天。」
奏越啊了一聲,失望地道︰「小氣妹妹,一天能夠玩什麼?一個月好了。」
「不行,兩天。」奏琴出現少見的堅持。
他咕咕噥噥,「我可是你皇兄,干嘛跟我計較那麼多?好啦、好啦,跳樓大殺價,十天,再少不行了喔!」
「三天。」沒想到奏琴必要時也是殺價高手,砍起價來絕不心軟。
「不行、不行。」奏越又開始雞貓子喊叫,「三天能做什麼?」
「否則你想做什麼?」她眨眨眼。
他一時語塞,臉上閃過一抹少見的尷尬,「呃,我是指……養病,你三天就要移動她,萬一再讓她著涼了呢?」
「我會讓人用暖被緊緊包著她。」她堅定地道。
「假使她顛簸著了呢?」
「我讓她坐軟轎。」樂樂是她心愛的宮女,也是個小妹子,決計不能有閃失。
「假使她認床呢?」他義正辭嚴地問。
「認……」奏琴險些笑出來,她溫柔明亮的大眼閃動著一絲探索,「皇兄,就算她會認床也是認琴悅宮的床,沒理由認越然宮的床呀。」
皇兄如此斤斤計較是為哪般?
懊不會又是想要逮著機會捉個好玩的留在越然宮捉弄吧?不行,樂樂的脾氣她最知道,哪禁得起皇兄這樣三天兩頭的戲弄驚嚇?恐怕還不到半天就會哭死了。
「不行,皇兄,至多三天,不然我現在立刻將人帶走。」她防備地道。
為了避免樂樂被他整到香消玉殯,一定要堅持住!
奏越滿臉失望之色,眉心都打成了結,「這個……」
「三天?還是什麼都沒有?」奏琴努力盯著皇兄,讓他看出自己的決心,「請皇兄決定。」
奏越看出小妹難得的執拗,情知再拗也無望了,只得攤攤手道︰「好吧,三天後我親自送她回琴悅宮。」
奏琴長長地吁了一口氣,輕柔地微笑了,「多謝皇兄,那我現在可以去看她了嗎?」
「可以,但是別吵醒了她。」他的眸光陡然深沉,「她昨兒受折磨了,身體和精神上都很虛弱,需要好好補眠。」
奏琴又緊張了起來,「昨兒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事關柳色宮,但是還沒查個清楚之前,我們先別輕舉妄動。」他冷靜地道︰「總之什麼事都先等樂樂醒來再說吧,只有她才能清楚交代事情的來龍去脈。」
最主要的是,他要听她親口說出那幫人究竟對她做了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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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香……
是什麼氣味這麼香濃,陣陣鑽入她的鼻端?
是娘在炒糖栗子嗎?不……這香氣比糖栗子要香上一千倍,不但有股香香甜甜的味,還有一種暖和的氣息……
她的肚子自動咕嚕咕嚕。
樂樂倏然一骨碌爬了起來,睜大了眼楮舉目四望,「在哪里?在哪里?」
三更半夜偷烤了幾個閩南進貢的紅心地瓜,蹺著二郎腿窩在花廳長條錦緞羅鈿椅上,奏越一手翻著某大臣的奏章,吃點心正吃得不亦樂乎,突然听到里間有動靜,連忙一躍下椅,一手捏著地瓜,一手抓著奏章就沖了進來。
「你醒了?」
她瞪著太子,「呃……」
他含笑,「你又要問我為什麼你會在這里了嗎?」
「不……」她瞪著太子手上的烤地瓜,「我餓了。」
他笑了,揮了揮手,手上的地瓜跟著上上下下,她的眼楮也直勾勾地跟著上上下下。
樂樂偷偷咽了一口口水。
他完全沒有注意到她的眼神,熱切地笑道︰「你睡了一整天,也該餓了,想吃點什麼?我叫人做去。魚翅?熊掌?鮑魚?」
她怯怯地指了指他手上的地瓜,「都不要,我只要吃這個。」
散發著大地般溫暖誘人的香味,她的肚子叫得更厲害了。
「地瓜?」他狐疑地看著手上吃了一半的物事,「你的身子這麼虛弱,應該多吃點補品,我叫他們給你做十色大菜和點心來,好不好?」
「可是我想吃那個。」她眼圈兒一紅,捧著扁扁的肚子可憐兮兮道。
奏越最見不得她掉眼淚了,連忙道︰「好好好,給你吃、給你吃,不過這顆是我吃殘了的,你……喂!等等——」
樂樂實在餓昏了,香味四溢的地瓜一靠近來,立即被她飛快地一口咬下焦皮與金黃色的內餡。
又苦又甜……她的小臉瞬間變得很奇怪,似乎一時之間很難決定要不要把它吞下去。
「好奇怪的滋味。」她嘴里含著滿滿的地瓜,含糊不清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