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他只好違背良心和原則,運起內力,這才清清楚楚地接收到那廂壓低的聲浪。
「……所以我們需要你的丫鬟的配合,到時候千萬別給看出破綻。還有啊,等到我上場的時候,你千萬要躲著,發生了什麼事都不要出來,我相信他當著大家的面不敢對我怎麼樣的。」
劍會全身肌肉倏地緊繃。
懊死的,這個笨丫頭想拿自己當替死鬼嗎?
他冷冷地走向她倆,顧不得太過靠近可愛已經引起他背脊陣陣的發癢,飛快地一把揪過彈兒就往門邊帶。
她倆不約而同嚇了一跳,不過彈兒立刻鎮定下來,好奇地仰視著他,「公子,有什麼事嗎?」
他壓低了聲音威脅道︰「你最好跟我解釋清楚,你究竟想做什麼?」
彈兒吁了口氣,粲然一笑,「沒什麼,只是想唱一出戲給卜小姐的‘未婚夫’听听。」
他惱怒地皺眉,「我不明白。」
「很好玩的,我保證這是最不傷面子卻又可以成功退婚的法子。」她笑吟吟的說,「相信我,我把那段戲詞背得滾瓜爛熟,不會有錯的。」
「你要把戲文上的玩意用在真實事件上?」劍會瞪著她,「這不是唱戲,唱錯了被人扔瓜子殼就算了,你可有考慮到任何突發狀況的發生?萬一事情不是照你所預料的那樣進行呢?」
她被他一連串的問句問得愣住了,眨了眨眼,陡然沉思了,「嗯……公子這樣說也很有道理,看來我們得算無遺策才行。」
「你總算听懂了,所以在這之前,你什麼計劃都不準施行。」
「可是卜小姐說她今天已經被押著去試穿鳳冠霞帔,還有那個光頭佬,已經把聘禮送來了。」她著急地道︰「我們沒有時間了,除非把卜小姐綁走,否則我們怎麼阻止這件婚事呢?」
「哈哈,綁走?這倒是個一勞永逸的方法。」他眼底卻一點笑意也無。
她畏縮了下,「這個法子也不好嗎?」
「卜小姐的終身大事該由她自己去爭取,你救得了她一次,救不了她下一次。」劍會神情嚴肅地道,「如果她不能讓自己的父親明白她的心思,解決了這一次,她還是會有下次的比武招親,到時候你人在哪里?還能幫得上忙嗎?」
彈兒被他的話震住了,半天無法反應過來。
她不得不承認,他說得對,她幫得了一次,幫不了永遠,那該怎麼辦呢?
「或許……或許我們可以借著這一次大鬧婚禮,讓卜小姐有機會當著眾家親友的面說出心里的想法,這樣也好有個見證。」她沉吟道,越想越覺得大大可行,「公子,你覺得這樣如何?」
「你應該問卜小姐,她有勇氣這麼做嗎?」他深邃的眸光投向遠處怯憐憐的可愛。
可愛也听到了他們的爭執,她嚇得縮靠在牆邊,不過還是忍不住一字一句听進去了。
他們竟然為了她這個陌生人的幸福吵了起來……從來沒有人這麼關心過她真正的想法,可愛在驚悸之余也忍不住大大感動了。
她咬了咬唇,深吸了一口氣,顫抖卻堅定地道︰「彈兒姑娘,我想公子說得對,如果我一直害怕我爹,一直不敢說出我真正的意思,他下次還是會擅自幫我辦比武招親,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彈兒睜大了眼楮,「那……」
「還是照你的計劃進行,可是到最後我一定要現身。」可愛緊緊握住發抖的小手,仿佛下定了好大的決心。「我要告訴所有的人,我要選我自己喜歡的,我不要被糊里糊涂地嫁出去!」
彈兒眸光亮了起來,高聲歡呼,「哇,太棒了!」
劍會迅速捂住她的小嘴,湊近她耳畔低語,「小聲點,你會引來注意的。」
她立刻閉上嘴,急急點頭,「嗯。」
真是笨蛋,她差點就害死公子和自己了。
「公子。」她輕輕移開他的大手,小小聲問︰「那你答應了嗎?」
劍會緊摟著她,鼻端吸嗅著她發頂的幽香,突然有剎那的閃神——
「公子?」
「呃?」他隨即回過神,臉色微微一紅。「什麼?」
「我們可以照計劃進行嗎?」她小臉上滿是懇求。
劍會被她明亮祈求的眸子看得鋼鐵般的原則漸漸軟化。
我一定是瘋了。
他無聲地低咒,莫可奈何地對著她微笑,「事到如今,就做吧。」
彈兒歡然地跳了起來,緊緊地抱著他的頸項激動不已,「我就知道公子對我最好了!」
他被她充滿喜悅的小臉逗弄得想生氣也氣不了,最後只能敲敲她的腦袋瓜,愛憐又慎重地叮嚀道︰「回去把你的計劃全盤告訴我,不準有隱瞞,我們都不希望計劃失敗,所以千萬要謹慎,知道嗎?」
「是,公子。」她情不自禁地踮高腳尖,努力在他頰上印下一記感動的輕吻。
她真是太開心、太開心了,公子舍不得她獨自冒險,總是一次又一次地保護著她。
他果然是個最最善良好心的神仙!
她咧嘴一笑,「我跟你保證,下次、下下次或下下下次,我一定會听公子的話,不再這麼莽莽撞撞給你添麻煩了。」
他無奈地挑眉微笑,「自己說過的話要記得。」
雖然他非常懷疑這個保證的可信度。
彈兒是那種一沖動就熱情澎湃的人,滿腦子舍己為人,天知道下回他們還會遇上什麼稀奇古怪的事,她又會在什麼時候不管三七十一的跳出來?
到時候他又得提心吊膽的過日子了。
看來解決這件事後,他就火速將她帶回影城,一路上盡量與人隔離,免得再有什麼麻煩上身。
***
終于到了真遠鏢局辦喜事的大日子,由于卜葆顯的堅持,所以婚禮在鏢局大堂里舉辦,雖然男方只有兩三名朋友參加,可是知道這件親事的江湖豪客眾多,所以當天鏢局上下還是給擠得水泄不通。
劍會一身淡月色勁裝,混在人群之中,他的神態雖然自如閑適,但是如鷹集般銳利的眸光在掃視向新娘待會走出來的拱門時,卻又帶著一絲專注的關切。
彈兒的計劃有其可行性,只是在場的大部分是江湖粗魯漢子,若是激動起來會發生什麼事可就難說。
劍會冷冷一笑,任何人都休想越過他踫到彈兒的一根寒毛。
在大堂內觀禮的親朋好友也很多,在喜慶的絲竹聲大作時,人人開始歡呼鼓掌起來,紛紛伸長了脖子想要看看新娘子出來的模樣。
扁頭佬屠老大一身新郎倌打扮,胸前還系了朵大紅花,笑到幾乎咧到耳邊的大嘴金牙閃閃,一邊撓耳心癢難耐的模樣,就知道他猴急得很,迫不及待要把新娘子給娶到手。
「嘿嘿嘿,三大車的嫁妝和一個美人,俺老屠今天真是發了。」他樂到下巴差點月兌臼。
而坐在高堂座上的卜葆顯雖然也是一身喜氣打扮,卻是怎麼笑都笑不到心坎里,幾次笑容擠到了嘴邊,又立刻被沉沉的暗嘆聲給拉了下去。
唉,事到如今他也很後悔,他怎麼知道江湖上的少年英雄那麼多,偏偏沒一個來參加他的比武招親大會?結果現在一個漂漂亮亮的女兒得許給面前這個光頭粗魯女婿。
他光想就笑不出來,可是男子漢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他真遠鏢局生意還要做下去,輕易悔婚豈不教人笑掉大牙?以後他還有那個臉行走江湖護鏢嗎?
看到喜娘攙扶著身著鳳冠霞帔,低著頭無語的女兒出現時,卜葆顯的淚水差點滾落眼眶。
「新娘子出來了!」
「哇!」
劍會的眸光登時鋒利如劍芒,緊緊盯著新娘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