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他一臉防備的神態,彈兒又是好笑又是擔心,「公子,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也許……也許我們可以想個法子讓卜小姐別嫁給那個人哪。」
「姻緣天注定,破壞人家姻緣是會給馬踢的。」
她發呆了呆,「嗯……可是……可是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啊。」
「有那麼嚴重嗎?」他輕笑,情不自禁點了點她的鼻頭。
「就是有這麼嚴重,你看。」她指向台上,光頭佬表示自己很高興得到這個「戰利品」,而卜葆顯身邊的卜可愛臉色慘白,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她心里一定很不願意的。」
「你並沒有親口求證過。」他違背良心地道︰「或許她只是一時之間沒辦法消化這個好消息吧。」
「要不然今晚我們到她房里去問她。」彈兒突發奇想,「如果卜小姐真的是被逼的,那我們再幫她,好不好?」
劍會高高地挑起一邊的眉毛,瞪著她,「你是當真的?」
「自然是當真的。」她緊拉著他的袖子,仰頭央求道︰「好不好?求求你,我真的沒法子看著卜小姐這麼難過,可一點忙都不幫呀。」
如果他真的答應這個荒謬的提議,那才是見鬼了……他撇一撇唇。
不過光天化日之下見鬼的事偶爾還是會發生,在她那雙清澈可憐的眸光緊緊凝視之下,他發現自己竟然微微點了一下頭。
要命。
「耶,我就知道公子最好了!」她歡呼起來。
「可惡!」他吐出一口重重的挫敗感。
他是中了什麼邪?而此刻,台上的卜葆顯正擠出一絲笑容,無奈地宣布三天後舉行婚禮。
***
這種夜探女子香閨的行徑一般只有采花大盜或宵小才會做,想他堂堂「金玉盟」下屆盟主,神出鬼沒、莫測高深的金公子竟然也會淪落到這等地步,在深更半夜拎著一只不諳武功的麻煩精偷進真遠鏢局。
雖然悄然無聲來到卜可愛的閨房窗外,此行徑贏得了彈兒滿眼的崇拜之色,但是他還是覺得很不悅。
尤其在窗邊听到里頭隱隱約約傳出的啜泣聲時,他更不悅了。
小丫頭該死的猜中了。
「她在哭呢……」彈兒的眼圈也跟著紅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無力地揮揮手,「目的地到了,你可以進去了。」
「她會不會被我嚇一跳?」彈兒靦腆地問。
「現在才考慮這個問題似乎太晚了。」他揉揉眉心,「你要進去還是我們現在就離開?」
他真是瘋了才會答應她干這種無聊的事。
「我要進去!」她急急道。
他大手一揮,咬牙切齒的吐出一句︰「那就走吧。」
彈兒不是不知道他在生氣,也知道自己給他惹麻煩了,她按捺下滿心的忐忑和愧疚,低聲道︰「公子對不0起,可是我如果沒有做點什麼,我怕我一輩子都會寢食難安的。」
這就像眼睜睜看一個人要跳進火坑中還不伸手相救,她會恨死自己的。
他眉底的不耐漸漸消失,凝視著她的小臉,他低沉地道︰「這對你來說,真的很重要?」
「嗯。」她重重點頭。
「正所謂推己及人,當初也是公子伸出援手救我于水火之中,現在我不能因為自己日子過得好了,就可以眼睜睜看著別人有難而不去幫忙。」說到這里,她抬起雙眸崇拜地望著他,「公子,你這麼好,我也好想要有你的一點美德。」
他震動了一下,頓時啞口無言了。
「傻丫頭。」他揉揉她的頭發,就算身上的麻癢又發作也顧不得了。
他的胸口漾動著波波熱潮,著實被她給深深感動了。
彈兒嫣然一笑,輕輕敲了敲窗子。
里頭的啜泣聲倏地停止,可是不一會兒就听到一個輕柔的聲音怯怯地問︰「是誰?」
「卜小姐,我叫彈兒,今天在比武招親會上見過你的。」
可愛掩不住詫異和驚訝的推開了窗子,一看見窗外高大挺拔的劍會時,她陡然驚退了兩步,「你們……」
「你不要怕,他是我家公子,我們是來幫你的。」彈兒急急解釋。
或許是彈兒眼底的真摯和親切感所致,可愛的驚嚇漸漸褪去,她茫然地眨了眨眼,小小聲問︰「幫我?你們真的可以幫我?」
「我們可以進去嗎?站在外頭會被人發現的。」
可愛的防備心本來就不是很高,再加上彈兒清秀的臉蛋上好不真誠,她不禁點了點頭,顫抖著手打開門。
望著這兩個緩緩進房的陌生人,可愛還是忍不住有些畏縮,「兩位是誰?為什麼要幫我?你們怎麼知道我需要幫忙?」
「你不想嫁給那個光頭佬吧?」劍會單刀直人的問,卻不忘跟她保持四步的距離。
雖然如此,他還是覺得身上有點不對勁的搔癢感覺,他不著痕跡地再退了兩步站到門邊。
吁,麻癢感立刻消失。
可愛臉紅了紅,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死也不會嫁給他的,可是……可是我爹說比武招親不是兒戲,說什麼行走江湖最重要的就是‘誠信’兩字,這樁婚事他是不可能反悔的。」
「可這是你的終身啊。」
站在門邊冷眼旁觀,劍會還是不明白這丫頭為什麼要著急到滿頭大汗,這種別人喝湯她喊燙的毛病未免也太嚴重了。
傻丫頭,幾時才能夠稍稍忘記別人,多為自己想想?
可愛落寞地低下頭,啜泣著說︰「我也沒有辦法……我已經想過了,如果三天後爹真的要逼我上花轎,我就死給他們看。」
彈兒聞言更慌了,她急急地揮著手,「不行不行,性命是多寶貴的呀,怎麼可以說不要就不要呢?你千萬別做傻事。」
「要不然你說我還能怎麼辦?」可愛憋了一整天的傷心徹底崩潰瓦解,也成不得在陌生人面前失態痛哭了。
她的終身都要完了,現在還怕什麼丟臉不丟臉?再丟臉也丟不過今天白天,爹爹當場宣布要她嫁給那個可怕的男人的時候!
「怎麼辦?」彈兒回頭祈求的看著劍會,「公子,你好厲害的,可不可以想個法子幫幫卜小姐?」
「我?」他指指自己的鼻子,又好氣又好笑。
怎麼兜來轉去變成他的事了?
「是啊。」她一副理所當然,還轉過頭去安慰可愛,「你放心,我家公子神通廣大,什麼事只要他一出馬絕對沒問題。」
可愛偷偷地覷了那個英俊卻冷冰冰的劍會一眼,他看起來是很厲害沒錯,不過怎麼好像不太想理她的樣子?
她顫抖地問︰「真……真的嗎?可是你家公子好像不是很高興。」
她總覺得被他銳利的眸光一掃中,兩腳就情不自禁地打擺子,這個男人看起來比爹難講話一百倍。
他真會幫她嗎?
「會的、會的,公子是個很善良、很慈祥的人。」彈兒拼命說好話,「他比你所想像的要更厲害喔。」
雖然不能把他的神仙身份講出來,可是起碼也要幫他多吹噓兩下。
劍會寬闊的肩頭斜倚在門邊,已經懶得去揉疼痛的太陽穴了。
他真是招誰惹誰,不過就是找到個花旦帶回去演一出戲,為什麼搞到這麼復雜?現在還要插手管人家婚嫁之事?
他多年不出影城下山果然是對的,外頭的世界麻煩得要命,就連個小丫頭片子都讓人這麼頭痛。
劍會忍不住哀悼他有相同命運的兩個好兄弟,霜節和浙漾此刻也在水深火熱中吧?
彈兒在那廂已經將他吹噓成一個天仙化般的人物,只差沒有說他是如來佛祖派下來救苦救難的天兵天將。
卜家小姐也被她唬得一愣一愣,不住地拿眼角往他這邊瞟過來。
他的背脊又開始有麻癢的感覺了……老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