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總經理室。原本該是敲打鍵盤、列印機運轉的工作聲響,如今卻回異平常,傳出了淒慘痛呼聲……
「哎呀……輕點……痛……痛啊……」哀哀慘叫,李蘊安痛得直想將臉給轉開,不想又被蹂躪一次。
「別動!」威嚴低喝,冷眼教訓。「你越閃、越躲,只會讓我力道無法拿捏準。」長指再次擠上消腫藥膏,往如今紅腫得比剛才更厲害、甚至開始浮現瘀青血塊的臉頰輕輕抹去,李令權不禁想嘆氣……看來剛才那一拳的威力還沒完全顯現,到了晚上,可能會更嚴重。
想到這里,他心中的怒火又再次暗暗悶燃。那個劉經理……不,再也不是劉「經理」了。他膽敢挪用公款,就要有隨時被開除、等著進監牢的心理準備。
「唔……你輕點……下手輕點啦……很痛耶……」感受到他指下不自覺的用力,她淒厲慘叫,登時兩泡淚快飆出來了。
「啊……抱歉。」發現自己受心緒影響,不小心出力過大,弄痛了眼前一心想幫他、卻搞得自己可憐兮兮的女人,李令權歉意地瞅她一眼,立刻放輕力道。
「好了啦!不要再涂揉了!」臉上的藥膏厚得都可以築牆了。認為他實在涂抹得很足夠了,李蘊安連忙將臉閃開,不讓他繼續「荼毒」自己的臉。
仔細在她臉上巡視一遍,確定所有的紅腫處都抹上藥後,他這才放心停手,才想收起藥膏,卻被她快速奪了去。
「來,換你了。」急忙將他才要站起的身子拉坐下來,李蘊安指了指他的嘴角。「破皮流血了,而且還有些瘀青。」她輕輕解釋,連忙從桌上一大堆藥中,找出碘酒來幫他消毒。
不過,看著琳瑯滿目的一堆傷藥,她不得不贊嘆美芳還真有辦法,竟然有本事在第一時間內搜集到這麼多的藥品送上來給她,甚至還有包纏的彈性紗布,讓人不得不懷疑公司內是不是還有經營藥局?
「唔……」沾著碘酒的棉花棒一擦過傷口,他悶哼了聲。
「痛吧,知道我剛剛的苦了喔。」頗有幸災樂禍的味道,不過力道倒是很明顯的放輕了許多。
不想開口讓自己吃進滿嘴的碘酒藥味,李令權悶不作聲地讓她處理好嘴角的傷口後,以為沒事了,才想起身,又再一次被拉坐下來。
「手啦!」沒好氣地橫睨,直接將他剛剛用來揍人的右手抓起,果然就見五指關節都破皮流血,而且很明顯有腫脹的狀態。
唉……沒想到揍人,他自己也會受傷;這男人在身體方面好像太養尊處優了一點。
默默地伸出五指,任她消毒上藥,李令權看她低頭細心地為自己纏上繃帶來保護手,驀地,心底某面堅實的硬牆被敲出了一個洞,流出一股涓細暖流……她比他還關心自己的身體啊……
「你剛剛為什麼要那樣做?」大家都嚇得不敢有所行動,唯有她毫不猶豫地沖了進去。她很有可能受傷……其實也確實受傷了,不是嗎?
「怎樣?」誰知道他指的是哪件事!
「沖進去幫我。難道你從沒想到自己會受傷?」淡淡的嗓音隱含著感動。
「廢話!」完成包扎工作,沒好氣地白他一眼,李蘊安邊收拾著桌上藥物,邊隨口笑斥︰「自家人被欺負,我不幫自家人,難道還幫死肥豬不成?拚著一條命不要,我也不可能眼睜睜看他打你,卻沒任何行動啊……」打虎捉賊親兄弟,就算她不是「兄弟」,至少現在冠的姓氏是李,而不是劉呢。
自家人啊……心中某堵冷硬堅實的牆瞬間倒塌崩壞了,泄洪似的狂涌出強大暖流,溫潤了全身……莫名的,李令權心底升起了一股奇異、炙燙、歡欣卻又惑人的情潮。
呵,自己動心了嗎?大概吧,否則那股充盈他心靈深處的莫名情潮打哪兒來的呢?也許……也許真把她拐來變成真正的「自家人」是不錯的主意。
看著她忙碌的背影,他不自覺地泛起一抹溫情淺笑。
「對了,剛才你到財務部去做什麼?為何肥豬經理要打你?」由于事發當時她被打得頭昏眼花,痛到無暇去注意他最後的一段話,是以現在仍有點搞不清楚狀況。
然而,話還沒問完,總經理室的門板就被人給用力打開——
「李特助,听說你掛彩啦!到底是怎麼回事?」吊兒郎當的帶笑嗓音隨著男人晃了進來。
哼!肯定是有人通風報信去了。
李令權冷淡地橫了這有事不知跑哪兒去、沒事才又竄出來的男人,心中不免唾棄。「你來看熱鬧的嗎?」
「唷!怎麼這麼說。」鐘峰立刻表現出清譽受辱的悲憤樣。「身為總經理,我來關心公司的狀況也是理所當然,怎麼可以如此誤解我?」
「你可以繼續唱大戲下去,不過,請先滾出這里。」嘴角隱隱作痛,再加上先前身子又吃了好幾記重拳,實在不是很舒坦,這暴力男最好模清他的不耐指數,別來這里要賤。
「噗……唔……痛!」听到他們相互嘲諷,李蘊安笑了起來,卻忘了自己臉頰紅腫火辣的痛處,才一咧嘴,馬上樂極生悲,哀哀叫痛。
「哎呀,咱們的李家小妹也被波及啦。」瞧見她臉上恐怖的瘀青紅腫,鐘峰嘴上調笑,然而眼神卻為之一凜——打女人,真是該死!
「無所謂。反正我也拿掃把打了死肥豬好幾下,也算不吃虧。」盡量以不牽動太大的嘴形來說話,她哼哼冷笑。
「嘿嘿,李特助,你家這小妹還挺猛的。」鐘峰大笑,扭頭對嘴角同樣帶傷的男人調侃。
「好說。」冷淡回應,李令權懶得廢話,直接點明︰「你是來問我怎麼一回事的吧?」
「劉經理真的挪用公款?」公司里面已經傳得沸沸揚揚了,他才一進公司就有不少人圍上來向他報告這件事。
將連續幾年的財務報表丟給他看,李令權淡淡說明︰「他在上頭動了手腳,每年污了公司至少一千萬。一千萬對威鴻不是什麼大數目,所以才能讓他偷雞模狗了這麼多年而沒被發現,若非這次我看報表時覺得有些不對,繼續追查下去,他大概還會繼續食髓知味下去。」
一年污走一千萬?威鴻雖然規模大,但也不是提款機哪。
吹了聲口哨,鐘峰揚高了眉梢。「這家伙這樣子干多少年了?」虧這個劉國強還是爺爺一手提拔出來的呢,真是不知感恩。
「就我這樣看來,至少五年了。」
「那麼他至少污了公司五千萬?」咧開危險殘笑,他口氣非常輕柔。
「保守估計。」微微一笑,李令權了解他甚深,馬上作出「請」的動作。「剛才吃了他不少拳頭,順便記上我的一份。」
「那有什麼問題。」用力拍了拍他肩膀,換來他吃痛冷瞪,鐘峰邊笑邊走了出去。「你這個無用書生,該來向我學學拳腳功夫了。」
學他?甭了,謝謝。
李令權一臉排斥,完全不想成為頭腦簡單、四肢發達的動物。
目送他離開,從旁听得一清二楚、完全沒一句遺漏的李蘊安,這下總算恍然大悟,八卦兮兮地湊上來追問︰「原來就是這個原因,所以你去找死肥豬對質,沒想到他卻惱羞成怒,對你飽以老拳,是不是?」眨巴眨巴的眼楮閃動著好奇的湛亮光芒。
「你好像很興奮似的。」這種事值得她如此興奮嗎?不過,她大眼靈動、紅唇微啟,一副好奇寶寶似湊上來的粉女敕小臉倒是讓人很想偷親一口……
「哪有!我只是……唔……痛、痛、痛啊……」才想辯解,眼前忽地一黑,隨即她往後一跳,捂著嘴角差點飆出淚。「你……你干嘛!很痛耶……」罵到一半,突然想起——事情好像不太對!她會痛是因為他又偷吻她……那麼,重點應該是在親吻這件事才對。而且先前她要找他,就是要將這件事說清楚啊。可惡!經過了財務部的鬧劇,幾乎讓她給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