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是挺自在的。
他覺得很有趣,忍不住頻頻微笑,「我有更好的,妳想喝冰冰涼涼的麥茶嗎?」
冰涼的,自家煮的麥茶?
「不是罐裝的吧?」她雙眸亮了起來,希冀地問。
「不是罐裝,」他輕笑,自得地道︰「我自己煮的,艾家獨門配方,保證又香又清涼降火。」
「太好了。」她歡呼了起來。
君人很少看見有人可以因為一杯冰麥茶就快樂成這樣,他微微一愣,隨即轉身下樓去取拿。
紳綈抹了一把汗,不經意地透過潔淨透明的玻璃桌面,猛然發現自己竟然在笑……而且笑得好開心。
嚇!
她嚇了一跳,連忙收起滿臉的笑意,還不放心地模模嘴角,看看有沒有可疑的笑紋再往上彎的。
「我怎麼可以被一杯麥茶就收買了?」她暗罵自己沒原則。
真是的,她前來興師問罪的火氣到哪里去了?不是要借機好好地教訓修理艾君人一番嗎?不是來給他搞到雞大不寧的嗎?
她簡直想趴倒在沙發上狠狠揪頭,可是當他輕快上樓的聲音傳來,她又立刻閃電般地坐好。
第三章
她還沒把臉孔板好,就被他端出來的東西給徹底攻降了。
天哪,他端出了一銀盤子的點心,有糖酥蛋塔和巧克力餅干,一大壺透明到看得見金黃色原麥色彩的冰塊麥茶,壺身還隱隱沁出了水珠,然後是兩只剔透可愛的玻璃杯。
雖然說在冬天喝冰冰涼涼的下午茶有點奇怪,可是外面的太陽都可以大到那麼囂張了,躲在屋里喝冰茶又有什麼不可以呢?
她笑到眼楮都瞇成一條線了,樂得合不攏嘴,連忙幫忙端水倒茶。
「你怎麼知道我又渴又餓?」她迫不及待先灌了一大口冰茶入口,全身毛細孔像是吃了人參果一般透體清涼。
「哇──」她暢快地呼出一大口氣來,感動不已地看著他,「真是太好喝了,你的技術真好。」
他看著她樂得像小孩子吃到糖的表情,噗嗤一笑,「多謝夸獎,多虧我媽媽訓練有素,她說身為男生也要懂得烹飪,否則將來怎麼討佳人歡心。」
她皺了皺鼻子,有一絲慚愧道︰「我就不一樣了,我媽說要抓住男人的心﹐就要先抓住他的胃,不過有的時候用菜刀架在他脖子上的效果反而比較好。」
他一怔,隨即失聲笑了出來,「親家母真幽默。」
「你以為她在說笑嗎?」她嘖嘖搖頭,「我媽說這句話可是身體力行過的,想當年我爸在一個溫柔的阿姨和凶悍的我媽之間要做決定,最後是我媽直接從家里把菜刀掏出來,架在他脖子上問他到底要哪一個,我爸才下決心的……」
「就這樣選了妳媽媽?」他眨眨眼。
世上還真有這種事?
「不,我爸下定決心選的是溫柔的那個,可是人家早就被我媽的氣勢嚇跑了,情願拱手相讓,後來听說我女乃女乃對我媽這個媳婦是愛不釋手,當下就欽點成為練家的第三十八代媳婦。」她說著這段驚心動魄外加搞笑的陳年歷史,可是一點也沒有加油添醋。
如果不是礙于禮貌和形像的話,君人可能會笑到在地上打滾,不過此刻他只能強自憋著笑聲,表情還要別太過扭曲變形。
「親家母好有趣,果然是女中豪杰。」這麼說練紳綈鐵定像她媽媽多一些。
「還好啦,後來我爸也看破了,還苦中作樂跟我們說老婆還是娶強悍一點的好﹐這個叫……」她想了一下,「家有母老虎,大難也不死。」
君人再也忍不住了,他憋到腸子好痛,一手揉著小骯一手握緊了杯子,低著頭拼命嗆咳著。
「你怎麼了?」她不安地看著他怪怪的舉動,「肚子痛啊?」
難道是這冰茶里面放了什麼藥,她都還來不及有感覺他就先發作了?
「我……」他終于抬頭了,笑到整張英俊的臉都變形了,「哈哈哈……對不起,實在太有趣了,我忍不住……哈哈哈……」
她高高吊到嘴邊的一顆心這才跳回原地,覺得有點好笑,又禁不住埋怨道︰「搞什麼,我還以為你怎麼了……你要不要喝口茶順順氣?我看你快喘不過氣來了。」
他搖搖頭,笑哈哈地擺擺手,「不了……我怕會……岔氣。」
不要就不要,她樂得自己把這一大壺解決掉。
紳綈又倒了一杯,貪婪地啜飲著冰涼香甜的麥茶,還不忘塞了一塊純度很濃的巧克力餅干嚼著。
「喂,這巧克力餅干是哪家店買的?很好吃耶,不甜又不膩,充滿了巧克力的香味,我二姊最喜歡吃這種了。」她好奇地問。
君人總算控制了笑意,清了清喉嚨道︰「自己做的,有哪一家巧克力餅干能夠像我家的那麼香脆好吃呢?」
「臭屁大仙。」她咕噥了一聲,不過還是再拿了一塊。
「二嫂也吃過,每次都跟我討一大盒,不過我最近比較忙,剛出差回來有太多事要處理,所以也沒有太多時間做了。」他聳聳肩。
看情形真是他做的,紳綈情不自禁對他升起了一絲敬佩。
她們練家姊妹就只有老大嘉子的手藝可以見人,嫵紅跟她都是屬于那種廚房白痴型的,所以每次不是煮火鍋就是煮泡面,可憐得不得了,偏偏現在嫵紅跟何人訂婚之後,大部份的時間都跟親親未婚夫住陽明山,每一餐都被情郎的巧手喂得飽飽的,就跟大姊一樣。
哼!正所謂飽漢不知餓漢饑,她們都不知道這個小妹每天都得在外奮斗,冒著買到超難吃外食的風險來填飽肚子。
唉──可是當真要她天天都花錢去小陛子打牙祭,她還是寧願到巷口買包牛肉面算了。
懊怎麼說呢?戀愛中的女人除了蠢一點,沒骨氣一點之外,其它部份實在是教人羨慕到滿眼抽筋。
「二姊太不夠意思了,有好吃的連通知一聲都不肯。」她嘀咕,不過也清楚二姊哪里敢讓她知道她吃「敵人」的餅干呢?
「什麼?」他沒听清楚。
她急忙搖頭,「沒事沒事,只是你怎麼懂得烤餅干?也是親家母教的嗎?」
「我以前在西雅圖認識一個開咖啡館的法籍女孩,她一手烘焙的功夫可以說是……」他驚覺失言。
紳綈倒不覺得什麼,反正艾家老三的風流史早就有一長串,如果說有八國聯軍那麼多,她也不會覺得訝異。
君人莫名地偷偷審視著她的表情,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竟然有一點害怕她惱怒。
一旦發覺自己是這種心理,他又忍不住低咒了一聲。
懊死的,她可是練紳綈,是他艾家的仇敵,是他艾君人的對手……他做什麼要擔心她會見鬼的胡思亂想什麼?
君人的臉色陰沉起來。
她啜飲著冰茶,隔著玻璃杯沿,依然可以清楚地看見他突如其來的變臉了。
怎麼回事?這人總是說變就變的嗎?
他現在的表情看起來好像是很惱怒她為什麼還在這里……更有甚者,他好像在氣自己為什麼會讓這種情境發生?
紳綈緩緩放下杯子,突然意識到自己此番前來的目的,可不單純是要跟他暢飲下午茶,共度「美好時光」的。
她輕咳了一聲,「我忘了我來是有正事的。」
「正事?不就是偷窺我?」他淡淡一哼,「妳不是已經完成目的了嗎?」
真是!她才應該是那個興師問罪的人吧?他現在是在凶什麼凶?
紳綈一股火氣也被撩了上來,「艾君人,你是存心找我吵架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