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勤還是有一些些失落了。
于是,她還是買了新的耳機麥克風。
插上計算機的剎那,她心底情緒復雜萬千,幾乎喜極而泣。
她不知道該怎麼跟他說話。
透過耳機,他的聲音不如面對面時親耳听到的那般清晰,但是低沉悅耳依舊。
為什麼他听不出她,之前她也听不出他?若勤現在了解了,電子儀器傳達的聲音總是比真人差了一截,也難怪他們見面不相識了。
只是她有些黯然——如果他能夠听出她的聲音,該有多好?
「我找你好幾天了。」尼克听見她的聲音,又驚又喜。
她喉頭梗住了,勉強才擠出一句話來,「我……想你。」
雖然常常見到他,可是……她還是情難自己。
他在計算機那一頭震撼住了,「小拇指……」
她擦去不自覺落下的淚水,笑道︰「計算機……壞了幾天,沒有听到你的聲音還真不習慣。」
「我也是。」他溫柔地道︰「我很擔心你。」
「你最近好嗎?」
「很不錯。」他笑了,迫不及待與她分享,「台北還是我印象中的那麼熱情,公司里的員工都很能干,群策群力,令我安慰良多。」
「我相信。」她咽下淚水,溫情地道︰「你也是個好上司,我覺得身為你的員工很幸福。」
他也當「紀若勤」只是他身邊一個熱情的員工嗎?
「嗯?」他有一絲訝然。
「我是說……身為你的員工一定很幸福。」她急急解釋,深吸了一口氣,「你最近心情如何?」
「很好。」他微笑著補充了一句,「比我想象中的還要好。」
「有沒有遇到喜歡的人?」她屏息試探著。
求求你告訴我有!求求你……告訴我,那個人就是我……他會錯了她的意,低喟了一聲,「沒有。雖然她人在台北,但是我並沒有跟她聯絡。」
什麼?
若勤愣了一下,才驚覺他指的是前任女朋友——他喜歡的人。
她心如刀割,還是擠出笑來,「為什麼……不跟她聯絡?」
「她結婚了。」他口氣淡淡惆悵,有一絲難掩的心痛。
她一震,驚喜地道︰「結婚了?那……那你會對她死心嗎?」
「我永遠不會忘了她。」他低沉固執地道︰「她是我心上唯一的人,就算她已經結婚了、另有幸福,我還是無法將她的位置從我心上剔除。」
若勤又重重遭受打擊了,她的臉蛋漸漸蒼白,顫抖著道︰「那……那很好。世上……恐怕已經找不到像你這麼痴情的男人了……我……好羨慕那個女孩。」
「小拇指別氣餒,終有一天,你也會找到一個把你捧在手掌心呵護寵愛的男人的。」他微笑激勵。
她已經找到了那個人,但是那個人的手上和心上早已經捧著另外一個女孩了。就算那個女孩已經消失,但是她的形影早已烙印在上頭,任誰也消抹不去了。
她無聲地落下淚來。
「小拇指,你怎麼了?」
「沒事。」她哽咽道︰「我替你……替你……高興。高興你……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
她瘋了!這種事有什麼好高興的?可是她再也沒有辦法認真思考了……她的心好痛好痛,已經快喘不過氣來——」
他吁了一口氣,悵然溫柔地道︰「不過我可能還是會再……見她一面,看看她過得好不好。如果她很幸福的話,我會衷心祝福她;如果她過得不好……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她,也不會再讓她從我的生命中再次溜走。」
如果老天能給他機會重新去愛她、照顧她,他絕對不會再令她傷心了。
「嗯。」她摀住嘴,忍住了哭泣。「祝你……順利。」
「謝謝你,小拇指,你是我的知己。」他溫柔地笑了,「如果沒有你,我不知道我現在會變成什麼樣子。」
「不客氣。」她的淚水已決堤。
她匆匆在熒幕上打入「我有電話進來,明天再聊」的訊息,很快地關掉了與他之間的聯系。
切斷了與他的聯機,若勤失聲痛哭出聲,濕潤的臉孔緊緊埋入雙手。
她現在終于能夠理解「AllByMyself」那首歌里的孤寂傷心了——WhenlwasyoungIneverneededanyoneAndmakinglovewasjustforfunThosedaysaregone……LivingalineIthinkofallthefriendsI'veknownButwhenldialthetelephoneNobody'shomeAllbymyselfDon'twannabe,aUbymyselfanymoreAllbymyselfDon'twannabe,allbymyselfanymore……電影中的女主角最終還是得到了一份最真摯的愛、一個最深情的男人,可是她呢?
依舊還是得唱著〞AllByMyself"……若勤穿著淺褐色羊毛大衣,長長的鼠灰色長裙——顯示出她冬天的心情。
其實她不應該難過的。在最初認識他時,她就已經明白他刻骨銘心的愛著一個女子。
為什麼她會奢望,在經過這長長相識談天的日子以後,他的心就會有所改變?
她一整天昏昏沉沉地上班,下了班,獨自一人走向公車站。
鮑車一班一班地過去了,她靜靜地佇立在站牌旁,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孤獨。
夜色漸漸昏暗,她痴痴地緊抱著自己,被體內的寒冷凍得顫抖起來……「紀小姐?」黑色房車緩緩停下,車窗漸漸降下,微帶倦色的仲遠還是那樣的英俊。
她怔怔凝視著他,眼淚突然滾了下來,大大震痛了他。
「發生了什麼事?」他想也不想地急急下車,繞過車頭來低頭審視著她。
她慢慢地抬手模了模冰涼濕潤的臉頰,這才醒悟到自己在流淚——「我沒事。」他靠得她如此之近,她卻什麼都不能讓他知道。
世上最遙遠的距離,不是生與死;而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卻不知道我愛你……在什麼時候,她已經陷得如此之深了?
她的眼淚燙疼了他的心髒,仲遠輕顫著伸出了大手拭去了她頰上冰涼的淚水,深深震撼著。
為什麼看見她哭泣,他的心會像被撕裂開來一樣痛楚?
他不明白;只是他知道,絕對不能讓她獨自站在寒風黑夜中哭泣……「上車。」他手臂一攬,將她送進了駕駛座旁的位置。
溫暖的車廂內有他淡淡的體香,若勤吸吸鼻子;心上一酸。
他坐了進來,駕駛著車子往前馳去。
房車在車陣中穿梭,車廂內卻沉默靜寂得恍若深海,直到他將車子開到了河濱公園畔,熄了引擎。
就著靜靜的黑夜,河堤兩岸燃著暈黃的燈火,映落了悄悄流淌過的河水。
「你還好嗎?」他溫柔低問。
「不好。我一點都不好。」在暗暗的燈光下,她望著黑夜中他依舊深邃明亮的雙眸,陡然一股熱血狂涌,沖動地道︰「如果我說我愛上你了,你會怎麼辦?」
他震了震,謹慎地選擇用字,「你用的是假設性的字眼,你要我假設性的回答你嗎?」
她閉了閉眼,已經豁出去了。
不能再這樣懸著一顆心不知前途茫茫了。就算後果真的是她所想的那樣,至少她得到的會是一個肯定的答案。至少……她可以告訴自己,該放掉該死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