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當知恩問他要去哪,他才會理直氣壯的說︰「不知道。」
他不知道,知恩也不知道,她人生有的記憶,其實也沒比程豫好到哪里。
她總是一個人,一個人就只會想待在家里,靜靜的看著電視發呆,哪兒也沒去。
想想,原來他們是孤僻二人組啊!
想著,知恩忽然呵呵的笑了。程豫听見她的笑聲,從車潮中移開視線看了知恩一眼。「你在笑什麼?」
她搖搖頭,「沒什麼。」
知恩的眼光放在車外,程豫以為她在笑今天行程的狼狽,他有些不好意思。「對不起。」
知恩听到他的話,楞了楞,眼光轉到程豫身上。「對不起什麼?」
「我這個人,已經習慣仰賴別人,工作上仰賴助理;生活上,以前有媽媽在打理,後來——」他頓了一下,「後來有人接手,但是那個人離開後,我有好一陣子陷入很糟的情況,雖然請了鐘點管家,但是她不可能連我出去玩這種瑣碎事情都幫我規畫。」程豫尷尬的笑著,「今天讓你跟我漫無目的的亂闖,真的很抱歉。」
知恩用力的搖首,「不、不會,我無所謂,真的。」
嘴里說著無所謂,知恩心里卻忽然有些疙瘩。
那個人……是誰?不知為何,她有點想知道,是誰曾經代替過程豫的母親照顧他?
是他曾說過的「好人」嗎?
驀地,知恩想起了哭泣的女人。難道是她?
這樣想著,疙瘩似乎變得清楚了,笑容從知恩臉上退去,她抱著旅游指南,有些悶的靠在安全帶上安靜了起來。
一下子樂、一下子哀,程豫看看知恩,對她的反應不太了解。
「你沒事吧?」
知恩楞楞的抬頭,這才發覺自己的情緒。她在干嘛?難不成因為程豫吃起夢中女人的醋?
就算程豫說了愛她,她跟程豫之間也還沒有什麼,不是嗎?
但是,這擱在心里的在意呢?
知恩垂下眼。是啊,打從見到程豫開始,她總是在意他,眼光不自覺的就會放在他身上,平時工作閑下來也會想,老覺得他熟悉,對這份熟悉感也從來沒有討厭。
她……到底是怎麼了?
知恩有些混亂,勉強的扯著笑,「沒事。」
程豫看著她淡然的表情,望著窗外緩慢的車潮沉思著,然後一個打轉,他把車子開到了對向車道里。
「你要干嘛?」知恩驚呼。
「塞車塞成這樣,去了貓空一樣會是人多到失去興致,我們去別的地方。」
「什麼地方?」知恩疑惑道。
「一個我認識的地方。」程豫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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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日花市。
程豫少數認識的地方,也是他假日除了在家想案子之外唯一會來的地方。
在這里,人潮一樣多,但是琳瑯滿目的各式花草,分散掉了知恩對于擁擠人群的不適感。她的眼神顯得有些興奮,穿梭在人群間東模模、西瞧瞧的,對著有見過沒見過的植物充滿好奇。
程豫默默的守在知恩身邊,听著她娓娓的道著關于植花的知識,她洋溢著快樂的小臉,讓程豫的心情有些滿足。
丙然沒記錯,知恩喜歡花草,即使失憶,並沒有影響她原有的喜好。
這些年,程豫一直記得,只不過,他是在知恩離開的時候,才發現她有這樣的興趣。
看著他愛的女人的笑容,程豫內心有些恍惚,他愛的人因他而快樂,愛情說穿了,要的也就是這樣簡單的東西而已。
為什麼當初他一點都不了解呢?
牽住她的手緊緊的握著,程豫看著知恩的臉,沒有移開眼光。
知恩從花里抬頭,瞧見的,就是程豫一副看起來像是要哭要哭的表情。
「你怎麼了?」空出的小手撫上,冰冷的掌心貼上熱熱的臉頰。
程豫回神,驚覺到自己又陷入過去的罪惡感,他用微笑掩飾。
「天氣冷,要不要找地方休息?」
停在頰上的手僵了一下,下一秒,紅霞飄上知恩的臉龐。
男人說……「休息」?
程豫瞅著知恩的反應,會意的勾勾嘴角,「我是說找地方喝茶聊天,你想到哪兒去了?」
知恩楞了楞,她尷尬的收手,偏過小臉,不讓自己懊惱的表情被程豫發現。
她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過剛剛,她還真有點期待他對她做些「什麼」……
想著想著,心又怦怦的加快速度,令知恩站在原地動也不動。
程豫見她不語,有些納悶,瞧著知恩的視線,他對著花攤老板喊道︰
「老板,給我兩盆薄荷。」
程豫的聲音勾回了知恩的視線,在她來不及反應時,兩盆綠意盎然的薄荷草已被打包好塞進知恩的懷里。
知恩呆了呆。「給我這個干嘛?」
瞅著知恩的表情,程豫挑眉。「你不是想要這個?」他的臉住她靠近幾分。「不然你剛才看著它在想什麼?」
男人的呼吸飄到了耳畔,咚咚的心跳鼓噪著,想起了方才的念頭,程豫的接近又讓知恩不知所措,她連忙把熱熱的小臉埋進懷中的薄荷草里。
「謝、謝謝。」
程豫站直了身,拉著知恩往前走。「天氣很冷,還是找個咖啡廳驅驅寒吧!」
知恩跟著他,抱著草,薄荷涼涼的味道舒緩了她的緊張。
結果,連咖啡廳都是滿的,兩個人只好在便利商店買了熱飲,坐在森林公園的長椅上。
程豫從袋子拿出罐裝女乃茶,打開拉環後,才交到知恩的手上。
「抱歉,委屆你吹風。」
知恩搖搖頭,用著罐裝女乃茶的瓶身暖手。「雖然冷,但是有陽光,這樣曬曬太陽也不錯。」
她溫柔的彎著笑容,小小的喝了口女乃茶。一陣清風吹來,身旁的樹沙沙作響。
四周植物林立,樹的香氣浮在空氣中,朦朧間,知恩腦海里有了一個似曾相似的景象,一個也有大樹的庭院景象。
仿佛間,知恩看見了程豫站在里面。
「你也喜歡植物嗎?」她問程豫。
程豫楞了一下,頷首。「我媽喜歡。小時候看著她整理花草,跟著弄,也弄出了興趣。」
「難怪,你事務所的花園這麼漂亮。」知恩又喝了口女乃茶,像是想起了什麼,她放下罐子,從身旁的塑膠袋里拿出一個另外裝的小盆栽。「這個給你。」
程豫頓了頓,接了過去。「這是什麼?」
「彈簧草。」墨綠色的圓葉子一層層的堆成小株,微微彎弧的葉片像是有彈力張著生命力,知恩望著程豫細細的看著盆栽,她說︰「很可愛喔!我今天才發現的。我買了兩盆,一盆給你,算是薄荷的回禮。」
「謝謝。」程豫笑開,又是那好看的笑容。
知恩心口甜甜的,她伸伸手指,「老板說,現在是冬天,一個禮拜澆一到兩次水就好,夏天的話,就要給到三次。」她尷尬的撥著發。「不過我養盆栽的技術很糟,以前買的好幾盆花草都被我養枯了,我弟都要我別再殺生……」停了幾秒,知恩把薄荷也拿出一盆交給程豫,「這個你也拿一盆好了。」
「為什麼?」
「因為……我怕它們都被我給照顧死了。」
程豫瞅著手里的盆栽,又瞅著知恩,他輕笑,「你不會。」
眼中映著程豫的笑臉,知恩的小臉又熱了。「你又知道?」
「我知道。」很久很久以前,他就知道。
知恩不明白程豫語氣里的堅定從何而來。「為什麼知道?」她有點好奇。
程豫伸手,拉過知恩的肩膀。「你今天的話似乎有點多?」
偎在他懷里,知恩有些發楞,程豫的一句玩笑話,又勾起了知恩的混亂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