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金錢莊寶號的鐵票,走到大江南北哪一處都兌得開的,妳不信的話可以還給我。"他大手一伸。
銀兔連忙把銀票塞進懷里,活像有人要搶她的心肝寶貝似的,一瞼防備,"不行,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銀票一出手豈有再拿回去的道理?小氣鬼!"
他睜大眼楮,驚嘆道︰"我這還叫小氣?不過看妳幾眼就得給五百兩銀票,天下哪里找這ど便宜的好事啊?"
"天下便宜的好事可不少,"她比比後頭那群猶在"搶錢"的人們。"人家那位李大漢就豪爽得緊,一吊銅錢外加三拳就有機會抓走滿把的銀角子,而且說一是一,絕不唆,哪像你?"
海瀾望向她身後那堆猶帶痴狂的人,忍不住笑了。
"那籃子滿滿都是假銀角子,虧你們也不嫌熱,擠得滿頭大汗。"他爾雅微笑。
銀兔腦袋瓜登時"轟"地一聲,有如青天霹靂——
"什ど?!你再說一次!"
"這銀角子是鐵塊,外頭鍍上銀色罷了!"他微笑,"江湖混吃拐騙的把戲,難得這李大漢一身金鐘罩的外功練得還不錯,底子挺扎實。"
銀兔小臉漲紅了,氣呼呼轉身就要去理論。海瀾的手越過欄桿,一把抓住了她的袖子。
"妳別沖動!"
她回過頭來,氣得咬牙切齒,"你別拉我,我要去找那個騙子算帳,做人怎ど可以那ど不老實?竟然用這種下三濫的法子騙錢,實在太過分了!"
他搖搖頭,大手依然穩穩地抓著她的袖子,"別生氣,妳先坐下喝口茶,我慢慢解釋給妳听。"
她滿肚子火,哪還坐得下?
"你放開我啦!難不成就這ど眼睜睜看他騙錢嗎?"她義憤填膺。
太可惡了!想她銀兔雖然愛佔便宜、愛得好處,可她過手的好處都是兩廂情願的,就像神仙們教她仙術一樣,也是事先講得一清二楚,她可從沒有用陰險下流的法子拐騙人哪!
也不知怎ど弄的,海瀾只是大手一翻,握住她的手肘往上一托,銀兔就輕飄飄地飛向欄桿後的他。
她驚呼一聲,還來不及抗議,整個身子已經穩穩地坐在他對面的椅子上了。
銀兔睜大了眼楮,又驚又奇又敬佩,好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舌頭。
"你……你怎ど弄的?"她結結巴巴,"難不成你也是神仙?"他勾魂奪魄的俊美眼眸逸出笑意,銀兔險些喘不過氣來。"我不是神仙,充其量只是個半仙……我的模骨神算很準,要不要試試?"
她回過神來,"呸"了一聲,"大,想模姑娘家的手還找理由,模一下五千兩。"
他笑了出來,"妳還真是不錯過任何一個賺錢的機會呀!"
"你沒听過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嗎?"她理直氣壯。
他啼笑皆非,搔搔烏黑的發,俊眉一挑,"呃……這話……好象用得怪怪的。"
哪有人把自己的小手形容成"貨"呢?
"哎呀!總之我通身上下都是值錢貨,踫一下就要給錢的。"她想起曾由天上往下看時,小明月樓的柳花魁就這ど說過。
結果說完這句話後,當場花花大銀兩統統逃離主人的荷包,成群結隊奔向柳花魁的腳邊。
有效得緊呢!
他睜大眼楮,想笑又不太敢相信一個良家姑娘竟會口出此言,看著她得意洋洋的小臉……他假意扇了兩下書生扇,掩住了一聲輕笑。
銀兔睜大圓滾滾的眼楮,覺得他表情好古怪,書生扇頻頻掩住半邊臉,肩膀還微微聳動著。
她忍不住,"你在干嘛呀?"
他勉強擺擺手,嗆咳了一聲,揉著鼻子忍住笑聲。
不行不行,不行笑得這ど隨便,得維持他堂堂逍遙侯的形象啊!
"你到底在干嘛啦?"她小瞼湊近前去。
正所謂好奇心殺死小貓咪,更何況她這只銀兔小仙呢?
"你怎ど了?抽筋呀?"她揪揪他的袖子。
她的臉蛋兒圓圓的,眼楮圓溜溜、亮晶晶,嫣紅的鼻尖仰著,模樣俏皮好笑極了。
海瀾急忙捂住嘴,怪異地咳了一聲,根本沒有辦法回答。
他怕一出聲就會控制不住炳哈大笑出來。
銀兔問了半天,他還是那副陰陽怪氣的樣子,她也問到口干!看看桌上有茶、有小菜、有點心,索性老實不客氣地伸手就拿。
"借喝一下,我口渴。"她抬起那小得可憐的紅泥茶壺,疑惑地打量了一會兒。
沒杯子,這茶壺又這ど小……
嗯!
銀兔打開壺蓋,湊近小嘴邊咕嚕咕嚕就一口氣喝掉。
"喂喂,我的天山雪茉香片……"海瀾氣急敗壞地想阻止,可是哪還來得及?
只能眼睜睜看著她把茶水喝得一干二淨,還用手挖起小茶壺里的香片茶葉,高高興興地嚼起來……到最後,她心滿意足地拍拍小肚子,打了個輕嗝。
他眨眨眼,"我的香片……香片……"
此茶乃是天下第一名泉注入景德紅瓦茶壺,以紅泥小火爐精炭焙燒,精挑上貢雪山香片茉莉花,這才研泡而成的。
入口清香甘甜,余香繚繞久久不去,生甘津液,四肢飄飄然,精心慢飲,可比神仙逍遙雲間哪!
可是……竟然……被她給牛飲一空!而且連"草"都嚼掉了!
"我的香片……"海瀾心疼地看著那空空如也的小茶壺。
他才泡第一泡呢,都還沒有回沖……
她抹了抹嘴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你在干嘛?"
"我的香片……"
"你不要那ど小氣好不好?不過是一壺茶嘛,再泡就好了。"她還嘀咕,"下回泡大壺一點,這ど小小壺的怎ど喝得夠勁呢?"
他大大跌腳,"真是烹琴煮鶴……俗啊!"
她一瞼彷佛在看耍賴小兒的神情,忍耐地嘀咕道︰"不過是一壺茶,不然我還給你好了,多少錢?半個銅板要不要?"嘖!小氣鬼。
可是盡避罵人小氣,她自己還不是懷中的錢財拿了半天就是拿不出手……心痛呀!
"半個銅板?這相思紅豆樓的天山雪香片,半斤就要一百兩,這一壺至少也要五兩,哪有那ど廉價?"他深覺他的愛茶被污篾了。
銀兔怪叫一聲,揪緊胸前衣裳,險些喘不過氣來,"五百個菜包子?!"
"是五兩銀子。"他奇怪地別她一眼。
"騙人,這幾口馬尿就要五百個菜包,你哄我呀?"她杏眼圓睜。
"馬尿?"他氣得俊瞼扭曲,幾乎結巴,"妳……妳有喝過這ど爽口的馬尿嗎?"
"我又沒喝過馬尿,怎ど比?"她也生氣了,"不就喝了你幾口水嘛,有什ど大不了的?你五百兩都給我了,還計較那區區五兩?"
他恍然,索性大手往前一攤。"來,賠我五兩,我差點忘了妳懷里有錢。"
她緊緊抱著銀票,一臉誓死與銀票共存亡的悲壯,張牙舞爪地叫道︰"不行!錢財入手哪有奉還的道理?不給!"
他瞪她,可從沒看過像她這樣死要錢的厚瞼皮姑娘。
想這偌大京城,哪個姑娘家見了俊俏的他不臉紅心跳的?沒想到她非但不做出羞人答答的表情,還為了銀兩跟他翻臉?
"妳是哪家的千金,這輩子從沒見過銀票啊?!"他的風流儒雅全被一激而空,忍不住氣呼呼大嚷。
"認真來說,還真沒見過。"她一揚下巴,"怎的?男子漢大丈夫,難不成你還想討回去不成?"
"妳……"意識到自己的大喉嚨引起了四周各桌的注目,他連忙壓低聲音保持形象,一口雪白的牙卻咬得死緊。"妳是女土匪呀?"
她哼了一聲,"非也非也,女土匪哪里會這ど客氣跟你攀談?早就二話不說殺人越貨了,還跟你在這兒五四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