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謝你。」她低低地道。
櫻井鷹輕輕地拂開她額前紊亂的一綹發絲,「不客氣。」
醫院走廊的燈火暈黃明亮,柔柔地映照著雲雙烏黑的發,白皙清減的臉龐淚痕猶濕,淒楚美麗的眼楮依舊閃著隱隱淚光。
「先坐一會兒吧!」櫻井鷹攬著她來到一旁的沙發長椅上坐下,對始終守候在一旁的司機道︰「麻煩你幫我們兩個……不,三個買杯熱咖啡來。」
「是,櫻井先生。」
緣中抱著病歷表,頹然地倚在牆角,整個人像是死了一大半。
便播聲陡然響起,「李緣中醫師,李緣中醫師,請盡速回會議室。」
緣中震動了一下。
櫻井鷹抬眼道︰「你先去忙吧,守在這里也于事無補,接下來還有需要你的地方,又何需急在這一刻?」
緣中臉色蒼白,點了點頭,沙啞地道︰「請你……」
「我會照顧她們的。」櫻井鷹也點點頭。
緣中這才稍稍放心,拖著沉重的步伐離開。
經歷過這一切,雲雙已經筋疲力竭了,她現在再也無力支撐住什麼,只能夠放任自己偎在他的胸膛前稍稍歇息。
她已經沒有力氣再思考那麼多了……
以後的擔憂以後再說吧,此刻她只想蜷縮在這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中,汲取寸寸暖意和力量。
「累嗎?要不要先閉目養神一會兒?」櫻井鷹抱著她,大手緊緊地包覆住她的小手,「你的手好冰……等等……」
「不要離開我……」雲雙被微微地放開,乍離溫暖的她不禁輕聲抗議。
他將外套褪了下來,密密實實地包住她,復將她攪進懷里,「我不會離開你的,現在暖和點了嗎?」
她無言地點點頭,渾身都被他獨特的古龍水香氣和溫熱包圍住了,外頭的寒冷已經傷害不了她了。
司機買來了熱咖啡,再將咖啡端給櫻井應與雲雙。
雲雙小手捧著咖啡杯,讓滾燙的溫度熨貼著手掌心。
突然間,急診室亮著的紅燈熄滅了,醫師推門而出。
雲雙驚覺地站了起來,猛地撲向躺在活動病床上的妹妹。
櫻井鷹則緊緊地跟隨在她身邊。
「雲桑?」雲雙的臉色比靜靜地躺在活動病床上頭的雲桑還要蒼白,「醫師,她怎麼樣了?她沒事了嗎?」
「幸虧送來得早,她現在已經沒事了,只要好好休養一陣子。」醫師摘下口罩,看著他們倆,「你們是病人的……」
「我是她的姐姐。」她急急地道。
「她的心髒是不是有先天性的毛病?」
雲雙噙淚點頭。
「她在我們醫院里有病歷,我會與她的主治醫師共同商量……主治醫師曾經跟你提過開刀換心的可能性嗎?」
她再點頭,「是,李醫師有提過,可是……要找到適合的心髒不容易,再說……龐大的醫療費用對我而言……不過不要緊了,只要能夠徹底地治好她,我會湊得齊錢的。」
「沒錯,除了開刀費用外,健康的心髒來源的確是一個問題,目前只能等待器官捐贈者的遺愛,還要看看是否適合令妹……」醫師安慰道︰「幸好她並不是迫切需要換心手術,只要好好地靜養,不要有太大的情緒波動,應當還是不妨事的。」
「謝謝你,醫師。」她絕對要將雲桑的病歷整個轉診到這個醫師手中……李緣中休想再踫雲桑一根手指頭!
「現在我們要將她送進病房,需要你辦一些入院手續……」
「醫師,方便給她一間獨立清幽的病房嗎?」櫻井鷹開口。
醫師訝異地看了他一眼,「我們有獨立的頭等病房,但是這要私人給付,並不包含在健保給付範圍內……」
「沒有問題。」櫻井鷹微笑,握住雲雙的肩頭,「我們先去辦手續,讓護士推她進病房吧!」
雲雙含淚依依不舍地握著雲桑的手,好半天才勉強放開。
櫻井鷹靜靜地凝視著她,一顆心被她們倆濃厚的姐妹之情深深地撼動了。雲雙為了體弱多病的妹妹不知背負了多麼沉重的擔子?
想著、想著,他不禁動容了。
☆☆☆
蒼白瘦小的手臂打著點滴,雲桑粉女敕的臉蛋已經有了一抹淡淡紅潤,不若早先的慘白。
夜晚一點一滴地流逝,她卻依舊未醒。
雲雙的臉色也好憔悴,她緊握住妹妹的手,緊盯著她的臉龐,好像害怕一眨眼,妹妹就會消失。
這間頭等病房非常靜謐,鵝黃色系的房間里有舒適的病床、小冰箱和電視機,還有一個大大的窗台,和幾張圓形沙發椅和茶幾。
櫻井鷹高大的身影佇立守候在雲雙的背後,靜靜地、憐惜地看著她。
而在另外一頭,俊秀儒雅的緣中默默地倚在房門邊,渴望著踏進病房握起雲桑的手。
他多想進去看看雲桑啊,可是他不能……
白雲雙已經夠恨他了,而且此刻的雲桑需要的是安靜和休息,他又怎能引起風波呢?
何況他的自責已經深深地啃噬著心髒,痛得他無力,也不敢走向前去面對雲桑。
都是他的錯!
中午他該打一通電話告訴雲桑他有事不能過去的,這樣至少還听得到雲桑的聲音,確定她沒事。
都是他該死!
病房內靜悄悄,沒有人有心思說話,也沒有人願意打攪這片寧靜。
雲桑長而翹的眼睫毛陡然動彈了一下。
雲雙見狀睜大眼楮,屏息了一瞬。
雲桑緩緩地睜開了眼楮,美麗的眼兒迷迷蒙蒙,她低低地輕吟了一聲,「嗯……」
櫻井鷹眼兒倏亮。
呆站在門口的緣中身形動了動,渴求地凝眸眺望。
雲雙驚喜地撲向雲桑,「桑桑?你醒了?」
「姐姐?」雲桑困惑地看著滿面淚痕的雲雙,「姐姐,你為什麼哭?」
雲雙又哭又笑,黑眸亮晶晶,「你終于醒了,老天!嚇死我了。」
緣中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疾速奔了進來,「雲桑!」
雲桑震動地望著他,眨了眨明亮的大眼楮,痴痴地道︰「李醫師……你也在這兒?」
「是。」他顧不得雲雙狠狠的警告眼光,半跪在床榻握住她的手,痛憐地道︰「我在這兒,可憐的雲桑,都是我害你的。」
「你中午不是說要來帶我出去的嗎?」雲柔純真黑亮的大眼楮蕩漾著淺淺的哀怨,看在雲雙眼底益發心驚。
「是,我該死,我食言了。」
「沒關系,下次你再帶我出去好不好?不可以再騙我哦,」雲桑輕易地原諒了他,笑容虛弱卻燦爛美麗,「要不然雲桑的心會好痛、好痛的……」
原來雲桑是因為這個原因才會心髒病發暈厥過去的?!
雲雙大為駭然,她本能的想把妹妹的小手自緣中手里奪回,櫻井鷹卻飛快地握住她的手,暗示地搖了搖頭。
雲雙順著櫻井鷹的眼光看過去,妹妹的眸光早已和緣中的緊緊地交纏著,怎麼也移不開了,她心一痛,咬著唇,緩緩地站了起來。
櫻井鷹握著她冰涼的小手,低語道︰「醫師說過,別讓她情緒過度波動。」
她欲言又止,「可是……」
「愛情像水銀,一旦來時無孔不入,你怎麼擋也擋不住。」櫻井鷹溫和道。
雲雙沉默了,只得緩緩地後退了幾步,「我現在可以成全他,但是我不會放棄拆散他們的,為了雲桑好……就算要我背上惡人的罪名也在所不惜。」
他震動了,「雲雙?」
「我們先出去吧!」她落寞苦澀地道︰「現在先讓雲桑安心再說。」
他們退至走廊,雲雙站立在落地窗前,眸光迷蒙地遠眺著窗外的黑夜與點點燈火。
萬家燈火燃起了溫暖和希望,可是她怎麼覺得黑夜還是那麼巨大、無邊無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