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費恩啊,改天該跟你父母見個面吧,商量一下你們的結婚事宜,總不能這種事也讓我這個泰山大人自個兒登門拜訪吧?」
他微笑,「爸,我父母長年住在美國,他們已經離婚多年,各育有子女,我自小是祖父帶大,祖父也在五年前過世了,所以我沒有其他的家人,婚禮的事就不需要再問過他人了,一切由您決定。」
正德沉吟了半晌才道︰「原來如此。那這樣吧!我就來挑個黃道吉日,讓你正式迎娶海藍進你季家門……」
「啾兜!」海藍比出打叉的手勢,及時攔下他們倆一廂情願的話頭,「你們給我听好了,本姑娘現在還不想嫁,所以請你們收拾起那沸騰得不可救藥的辦喜事心情,別再一頭熱地要把我推人婚姻了。」
「听听,這像是你會說的話嗎?」正德瞠目。
費恩也皺眉,但是他依舊溫和地問,「有什麼問題嗎?小東西。」
「第一,我不叫小東西;第二,我有婚姻自主權,你們不能這樣隨隨便便說要娶就娶,那我算什麼?我又不是玩具還是布女圭女圭,隨便被人拿來拿去的?」
玩具布女圭女圭?費恩有點心虛。
「海藍,我們並沒有這個意思。」正德解釋。
費恩也忙點頭,「沒錯。」
「你到底在想什麼呢?是不是有什麼婚前恐懼癥的?」正德表情慎重地道︰「孩子,未來的一切雖然不明,但是你要勇敢地走下去,這樣才能迎向美好的康莊大道。」
「不用了。」她煩躁地道︰「我現在根本沒有心理準備,你們就一頭熱地要籌備婚禮,這也太隨便了吧?」
費恩好看的眼眸閃了一下,沉吟地道︰「爸,海藍說得也沒錯,婚姻是終身大事,的確不能這樣草率隨便的處理,反正我們已經訂婚了,倒也不急著這一時半刻就結婚。」
她立刻松了一口氣,「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再說我還不怎麼了解他,萬一他是那種公子,外頭有一票的情婦的男人怎麼辦?」
費恩苦笑,「小東西,你也不用把我毀謗成這樣吧?」
她斜睨著他,「知人知面不知心」是我爸說的。
盡避心不甘、情不願地被污蔑誤解,費恩還是識相地不置一詞。
「那結婚的事情就慢慢再談了。我餓了,乖女兒,有什麼東西可以吃嗎?」正德捂著肚子陪笑道︰「啊?」
「先吃點巧克力蛋糕墊底吧,我今天買了新鮮的秋刀魚和牛小排,正好可以烤來讓你們下酒吃。」
費恩忍不住歡呼,「太棒了!」
「去去去,不要一堆人都擠在廚房里,我都沒位子?」她穿好圍裙,揮著手把他們趕出廚房。
兩個男人互視了一眼,不約而同地想著,還是乖乖到客廳坐下來等著吧!
「我說賢婿呀,以後你娶了我們家海藍以後,千萬要包涵她這一點喔,她人老實,可是有時候脾氣也硬得跟石頭一樣,還會有一點點霸道;還有、還有,尤其是你的胃,千萬不要被她的廚藝控制住了。像我,現在為了要吃她做的一頓飯都得低聲下氣的,所以我說君子不吃嗟來食這一套在我們家是用不上的……」未來的泰山大人細細地叮嚀著。
「太慢了。」費恩苦笑,臉上的神情又是無奈、又是甜蜜,「我的胃早就不受理智控制了,它現在只認得海藍做的菜。」
所以他前兩天每餐都吃得很痛苦,無論到哪家大餐廳去,吃來吃去總覺得少了好幾味。
他這個外食專家已經被海藍的美食徹底收買了,而且他也慢慢地沉溺在這樣溫馨感人的家居生活里……
哪天他的心被收服了,他也不會感到意外的。
天知道小小的梅蘭女圭女圭居然能把他這個警界精英抓在手掌心里。
費恩也不知道對此現況該喜還是悲。
第六章
海藍瞅著雪珍珠發呆,整個人失神、失神的。
正德一臉痛苦地進來臥房,看見海藍時不由得一愣,「女兒,你在這兒做什麼?」
她陡然驚覺,回頭勉強一笑,困惑地道︰「爸,你想這一切跟雪珍珠有沒有關系?」
「你說什麼?」他放下厚厚的「西廂記」劇本,有點心不在焉。
學校最近已經開始訂行頭、做服裝了,他扮演崔鶯鶯已經是鐵一般的事實,現在他只期望做出來的宮裝和發飾不要太可笑才好。
他沒有辦法想象他的頭上簪支金步搖的模樣……活像個怪人妖,那他以後還有追求第二春的希望嗎?
「爸,你不覺得我的婚事決定得很倉促嗎?大家好像都中了邪一樣,像費恩那麼好條件的人居然會認真地跟我訂婚,你居然也認真要把我嫁出去……」她搔搔頭,怎麼想都覺得不可思議,「一定是雪珍珠的關系。」
他這才听見女兒的話,「雪珍珠不過是串美麗的骨董珠子罷了,你想太多了。」
「不是我想太多,而是真的很神奇,你還記得它的傳說嗎?傳說雪珍珠會撮合有情人的姻緣,這不是很奇怪嗎?你的行李箱里莫名其妙就出現了雪珍珠,接下來是我莫名其妙遇到了費恩,又莫名其妙地和他訂了婚。」她扳著手指頭算,「我怎麼想都覺得怪。」
正德坐上床沿,拍了拍身旁的位子示意女兒坐下;海藍則依順地偎在父親身邊,一臉旁徨。
「丫頭,正所謂男大當婚、女大當嫁,這不也是你一直以來的想法嗎?」他疼惜地看著女兒,「再說費恩無論是人品或是性格、模樣兒都是頂尖兒的,你再也找不到比他更好的丈夫了,難得他又對你一往情深的,你還有什麼好疑惑的呢?」
「問題是,這一切發生得太突然,也太不可能了。」她悶悶地道︰「我到現在都還懷疑這不過是一場夢,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呢?」
「你是在自卑嗎?覺得自己配不上他?」他關懷地凝視著女兒。
「一半一半。」她咬著手指甲,猶豫地道︰「或許我沒有自己想象中的那麼渴望投入婚姻吧,我畢竟還是需要時間調適的。」
「你是說你不想嫁人了?」正德發愣。
「也不是,只是我希望對方娶我,至少是因為他喜歡我,我們兩個彼此都契合。」
「你和他不契合嗎?」
她焦躁地抓著頭發,「我不知道啦,如果我知道的話,就不用在這里傷腦筋了。總而言之,我好矛盾喔,我又喜歡他,又怕這一切只不過是一場虛幻的魔法,萬一他後悔了怎麼辦?」
「孩子,你這種態度是鴕鳥心態,大師奧圖.蘭克說過一句精彩絕倫的話,他說擁有這樣人生態度的人是拒絕生命的貸款,以免償付死亡的債務。」他溫和慈祥地道︰「我們永遠沒有辦法預期生命的下一步是什麼,會在哪里轉彎,是不是?」
海藍深思著這句話,緩緩地點了點頭。
「既然我們無法預知未來,那麼我們能做的就是活在當下,管他明天是刮風下雨抑或是地震,至少我們此刻活得真、活得精彩,你說是不是?」
她細細地咀嚼著父親的話。
「而且這年頭人心難測,就算是一個此刻信誓旦旦說真心愛你的男人,你也不能夠保證他一年後、兩年後就不會改變。一輩子是這麼長,我們無法背負那麼多責任和重擔在肩上,更何況我們並不需要為他人負責啊!」他微微一笑,「如果你覺得費恩是因為雪珍珠的魔法才愛你,那麼這也是一件可喜可賀的事。」
她抬頭,「為什麼?」
「什麼是真?什麼是假?當下即如是。」他語露禪機,「莊周夢蝶的故事該听過吧?我們如何能確定這輩子是蝴蝶在作人的夢,還是人在作化成蝴蝶的夢?只要你感覺到快樂、喜悅心滿意足就是最真實的了,你管是不是雪珍珠的魔力在作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