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因為楚家在這里已經落地生根一百多年了,所以跟周遭的鄰居也一直維持很好的關系,再加上楚家人性情謙和,雖然富有,卻沒有驕奢姿態,因此不時常可見一些老人家來他們家串串門子、喝喝老人茶、下下棋的。
雖然是冬天了,後花園里的涼亭風也大了些,但是還是有一些老人固定會在這里和楚老先生吃茶、談天。
黃昏時分,楚軍駕車回到楚家大宅,將車停至自家車庫內,然後步至花園向父親請安。
案親習慣帶著收音機放在欄桿上,听著里頭的台灣鄉土老調飄散出五○年代的風情。
雙人來到青春嶺鳥只念歌送人行溪水清清照人影……
(作詞︰陳達儒)
「爸爸,阿水伯,黑狗伯,林叔叔。」楚軍保持著軍人一貫的帥氣、筆挺走向他們,臉上的笑容卻是親切無比。
幾位老人家從小看他長大,雖是鄰居,卻跟親戚沒什麼兩樣。
「阿軍回來啦,越來越‘緣投’了。」阿水伯被楚軍叫得心花怒放,眯起老眼贊賞地看著高大威武的楚軍,「什麼時候請我們喝喜酒啊?」
楚軍笑了,「我正在努力。」
楚老先生是個清 高瘦的老好人,他聞言,有些驚喜地抬頭,「阿軍,你的意思是有對象了?」
「是的。」楚軍毫不隱瞞,愉快地道。
「是哪家的小姐啊?幾時把她帶回來給我們兩個老的瞧瞧?現在是舊歷十月,你來不來得及過年前娶回家啊?」楚老先生熱切地道。
「阿爸,我才剛認識人家小姐,總得慢慢來。」楚軍不好意思跟父親坦白他今天才認識海書的事。
「打鐵要趁熱,剛認識有什麼關系,只要互相有意思,就把她給娶回來啦!」黑狗伯素來大而化之,想什麼就說什麼。
「我也是這樣認為,不過怕太過直接嚇了人家小姐。」楚軍微笑,回想著那個小護士臉蛋上驚恐愕然的表情,笑意更盛。「還是慢慢來。」
林叔叔是退休的公務人員,他好整以暇地啜了口茶,笑吟吟地道︰「楚兄,真是羨慕你有個這麼好的兒子,優秀懂事又乖,一點兒都不會讓你操心。」
楚老先生笑得合不攏嘴,還是謙虛道︰「哪里,是你們不嫌棄……對了,你們的兒子不也都有很好的成就嗎?」
「哪比得上你們家阿軍啊!」老人們搖頭。
楚軍不習慣大家這麼稱贊他,羞得耳根微紅,只得朗笑道︰「阿水伯,黑狗伯,林叔叔,你們慢慢聊,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好、好、好,你忙你的吧!」
離開花園涼亭後,楚軍大踏步走入自己的雅居。
楚家分成四進屋宅,坐落在正中央的是正大廳,供奉祖先牌位以及盛宴請客的地方叫做「正氣浩然廳」,東邊的是老人家居住的寬闊古意樓房,多年前曾祖就提名為「藍田玉暖居」;西邊則是楚軍住的,命名為「絳花香榭苑」,名字取得古雅,建築更是清幽絕美,簡直比武俠電影里刻意營造出的中國樓房還漂亮。
緊依在藍田玉暖居後邊的是古色古香的廚房和大飯廳,只不過廚房里一應俱全的都是最現代化的電器用品,這里是楚家老佣人陳媽的地盤,凡是砍瓜、切菜、煎煮炒炸,都是陳媽的拿手功夫。
佣人們都住在緊臨絳花香榭苑的屋舍內,雖然名義上是佣人,可是老司機阿福、佣人阿秀和江媽、花草匠小李實際上都是楚家的一分子,大伙兒生活得相當和樂。
楚家本來就不愛擺排場,可是家大業大的,沒有幾個老佣人、幫手倒也沒法子照顧這一大片房舍,所以他們就一直留在楚家幫忙了。
楚老先生有祖傳的茶葉公司和茶園,在鳳山和高雄市區也還有上萬坪的土地,有些蓋了大樓租給上班族居住,有些則是大型企業急著想要洽談購買的工業用地,只不過楚老先生一直沒打算要賣地,雖然他們楚家在南部也還擁有好幾座山頭,可是老先生認為錢夠用就好,賣田、賣地愧對祖先。
望族就是望族,雖然保守卻自成殷實豐厚人家,也不怕有什麼風險的。
楚老先生膝下只有一子,所以所有的家產也都是留給楚軍,因此左鄰右舍的老鄰居們無不眼楮睜大大,看是誰家的姑娘有幸嫁給這個金龜婿。
楚軍結不結婚,自然也是大家心目中的大事了。
楚軍自己倒是沒有那麼大的壓力,雖然極度想要成家,像父母一樣過著恩愛逾恆的日子,可是他的眼光也無法讓他隨隨便便就挑一個娶回家。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他已經找到他心底最好的對象了……
坐在酸枝花梨雕椅上,他認真地思索起該怎樣追求那個叫海書的小護士。
不過……
「這可難倒我了,以前我也沒追過女孩子,該怎麼做才能抱得美人歸呢?」楚軍嘟囔著。他略帶苦惱地皺眉,核桃木書桌上的厚重文件提醒他他大部分的時間都投入了公務,壓根兒就沒有時間學習追求女孩子。「一個成天窩在一堆汗臭男人間的臭男人,該怎麼追女朋友?」他眉頭越攢越緊,努力要想出法子讓海書接受他。
天哪,要他擬一份戰略報告還比較輕松容易呢!
楚軍仔仔細細地回想著跟海書間的對話,試圖在里頭找到一些可以迎合她喜好的蛛絲馬跡。
他撫著自己的額頭,驚訝地發現原本昏昏脹脹的灼熱感已經消褪了不少,連帶腦袋也輕松了許多。
呵,這個小護士還真厲害,打這一針果然有用……
咦?
腦子倏然闖入了一段畫面……
你這麼喜歡幫人打針?
對,在人家上戮洞,我有快感,這樣行了吧?
「啊炳!」他恍然大悟,「我知道了!」
特殊的女孩就該用特殊的方法……
斑雄的冬天一向都有太陽,除了寒流來襲的疾風驟雨外。
不知道是楚軍好運還是怎地,就在他擬定了求親計劃後的第三天,天氣越變越陰沉,灰灰厚厚的雨雲層層砌砌地疊滿了天空,仿佛一個不小心,就會有成堆、成堆的雨水倒下來似的。
這幾日天氣較差,翻騰噴白沫的海岸線並不適宜進行潛水訓練,所以楚軍帶頭訓練他們海灘勘測的能力。
灰蒙蒙的天氣凝聚著厚厚的水氣,空氣中的風夾雜著海水與雨氣撲面而來。
楚軍古銅色強健的身軀僅著一件黑色潛水緊身衣,潮濕的水氣將他堅毅黝黑的臉龐沾染得微顯濕意,額前覆著一綹垂落下來的濃密黑發,不過他的表情是專注而認真的。
「兩人一組,和你們的伙伴仔細地搜尋沙灘內可能埋地雷的地方,並且在最快的時間內清除地雷,這除了考驗你們敏銳的視覺和觀察力外,還考驗著你們在拆地雷時的默契,是否能夠瞄過敵人的耳目,在最快的速度內將地雷清除完畢,讓後面的軍隊能夠順利搶灘……」楚軍低沉有力的聲音壓過了海浪拍打、沖擊岸邊的濤聲,清清楚楚地傳入每一位隊員的耳內。
大片海灘上的隊員緊張卻專心地照正常手續清除地雷,努力做到快、狠、準,以期正確無誤的完成這項任務。
這項海灘勘測掃雷行動直到所有的隊員將七十九顆漆劑地雷都找了出來才結束。
只不過在掃雷的過程中,還是有幾組隊員誤觸地雷,被訓練用的紅漆爆得滿頭、滿臉都是,慘不忍睹。
中尉玉廷狠狠地瞪著那幾組紅人般的隊員。他明明就告訴過他們應該先探勘再下手挖出地雷,誰教他們一個大腳就踩下去,究竟有沒有把他的話當話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