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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後,英孝坐在長廊下,緩緩地翻閱著一本俳句集,微風輕輕撩過他額前的黑發,像是情人的低語呢喃。
這是一個風微微涼,陽光微微暖的好時節。
輕梅躡手躡足地來到他身後,彎身輕輕捂住了他的雙眼,故意粗著聲音道︰「我是誰?」
「這世上敢跟我這般沒大沒小的,」他雙眸被捂住,唇邊卻不自禁地泛起了一抹笑意,「除了輕梅這個小笨蛋以外,沒有別人了。」
她松開手,故作嬌嗔,「呵,原來我是小笨蛋。」
他長笑一聲,溫溫柔柔地將她攬入懷中,坐在自己的大腿上,「你本來就是小笨蛋,可是卻是這世界上最可愛的一個小笨蛋。」
她也笑了,情不自禁臉頰貼上他的胸膛,嘆息著听著他穩定沉著的心髒跳動聲。
她好幸福。
他溫柔地撫過她柔軟的發絲,輕輕地道︰「你睡過午覺了嗎?」
「睡過了,奇怪的很,我最近總是容易覺得倦。」
「我讓御醫來替你診治一下,看看究竟是哪兒出了問題。」他略帶憂慮。
「不用了,只是閑太久了吧,人就容易疲倦。」她笑著搖頭,「若為了這一點點小毛病就勞動醫生,那也太小題大作了。」
「不行,一定要讓御醫來看看。」他堅定地道。
輕梅的小手偷偷地在他胸前畫起圈圈來,盯著他的胸口笑道︰「不行,我堅持不讓御醫看笑話,再說如果我身子當真不舒服的話,我會比你更緊張的,所以請放心吧。」
他還想再說話,可是她不經意的小手卻在他的肌膚上撩起了陣陣火焰,搔得他渾身神經縴維都意亂情迷了起來。
他低喘著,握住了她不安分的小手,「你在做什麼?」
「我在……」她這才發現他的胸膛滾燙了起來,而且她坐著的地方已經有某處漸漸堅硬了起來。
呀!
他倏然抱緊了她,俯身吻住了她雪白柔細的頸項,大手自有意識地解開了她的盤扣。
「是你放的火,你要有滅火的心理準備。」他急促激情地低吼。
輕梅嬌吟了一聲,雙手緊緊交纏住他的脖子,迎向他最熾熱的烈吻……
饒是清風,亦沉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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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天,英孝有事進宮去了,獨留輕梅自己一個人。
其實她自己一個人是不太孤單的,因為英孝不知道去哪兒買了很多漢字的書本,有詩書和外國的翻譯小說。
看著書,被寵著,她好像又回到過去那個清純的讀書年代。
只是在看書之余,她還是會不時地發起怔來……
案親的音容,明霞姊的笑聲,夜總會里一些好心的人們,都在她的腦子里盤旋著,出現著。
很難想象,她已經跟童年到少女的那一些點點滴滴歲月告別了,現在來到了另外一個國家,過著另外的生活,就像做了一場夢。
只是莊周夢蝶,不知道是在哪場夢里醒了,還是又在這場夢里睡了……
「輕梅小姐,輝子小姐來拜訪你,現在正在樓下。」僕人過來敲門。
輕梅一愣,隨即將書本合上,「我馬上下去,謝謝你了。」
僕人眼底浮起了一層憂心,欲言又止,但是還是沒有說什麼地退下了。
輕梅心底陡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這位大臣之女為什麼突然來找她?
還是,她是來找英孝的,卻不知道英孝不在宅邸里。
她忐忑著心下樓,對著一身艷光照人的輝子,露出了一個友善的笑。
「輝子小姐,你好。」
輝子的表情是高傲的,她得意又鄙視地瞥了輕梅一眼,「別招呼我了,照說你是客人,應該是我招呼你才對。」
輕梅一時不解,「啊?」
「今天天皇已經親口允婚了,我是未來的太子妃了。」她一字一句地道。
轟地一聲,輕梅腦子像被劈了一個落雷般,震得她整個人都搖搖欲墜起來。
「什,什麼?」她臉色刷地慘白,小小聲地輕問。
「我知道你是他的寵妾,不過就算他再喜歡你,你不過是個沒有地位的寵物罷了,我今天來是要告訴你,真正的女主人才是我,你最好認清這一點。」她尖酸刻薄地道,美麗的臉龐充滿輕蔑之色。
輕梅從不敢奢望能夠成為英孝的妻子,可是她卻怎麼也不願見到這樣的情況。
粉飾太平的假象被狠狠地撕裂,撕得她鮮血淋灕痛徹心肺。
從此以後,英孝那偉岸的胸膛和堅毅有力的雙臂,眼底的溫柔和唇邊慵懶邪氣的笑容,再也不是專屬她一個人的。
懷里也將不再只有她了,還有另外一個女人。
他是別人的了,而且名正言順……那麼她又算什麼呢?
一想到自己即將落到像明霞姊那樣的不堪境地,輕梅的心就好痛好痛。
包痛的是,英孝就要是別人的了。
她強打起精神,努力捉住最後一絲希望,「我怎麼能夠相信你?」
輝子沒想到她居然會反擊,鳳眉一揚,「你好大的膽子,居然敢質疑我的話?」
「除了英孝之外,其他的人我一概不相信。」她漸漸冷靜下來,鎮定地道。
她雖然個性溫和,可也不是任人欺負的軟弱性子,她什麼都沒有了,只有英孝,所以她絕對不會任人輕易就將他自身邊奪走。
除非英孝說不要她了,或是親口承認,否則她怎麼也不肯相信。
「你以為今天太子殿下為什麼要進宮?」輝子一挑柳眉,從輕梅煞白的臉龐得知,她擊中了紅心。
輕梅嘴硬地道︰「他還沒有回來,事情究竟如何,還沒有個分明的答案,我寧可听他自己說。」
「你這個亡國奴,難道你還不明白嗎?我是天皇親自選定的媳婦,而你這個中國女人又算得了什麼呢?」
她的話深深刺痛了輕梅,「中國還沒有滅亡,我也不是亡國奴,就算你是天皇欽定的媳婦又如何?你是英孝心中最愛的女人嗎?他的心底有你嗎?他會答應這門親事嗎?」
輝子臉色一變,這是她心底深處最害怕的事,「你太放肆了。」
「再說,只有你把你們的天皇視若神祗,對我而言,他只是一個染滿鮮血的劊子手,成為劊子手的媳婦有什麼好得意的?」輕梅口不擇言地道。
「你住口!」一個陰沉慍怒的聲音響起。
輕梅心猛然一震,回頭就看見了滿臉深沉怒意的英孝。
他甫踏進門口,就听見了她最後說的那段話。
輝子怎能放過這個機會,她表情瞬閑換上震驚和受傷,「輕梅小姐,你怎麼可以隨便污蔑我們的天皇?就算你是中國人也不可以這樣沒禮貌。」
輕梅腦袋已經空白掉了,她呆呆地望著英孝一步步走近她,像頭發怒的獅子即將爆發。
「我一直以為……」他眼楮危險地眯了起來,「至少你對我的父母還有最基本的尊敬。」
輕梅臉色蒼白,身子搖晃了一下。
輝子幸災樂禍地看著這一切。
「虧我一直以為你是個通情達禮的好女子,我又在父皇母後的面前為你說了多少的好話……」他咬牙切齒,心痛地低吼,「沒想到你這麼‘不屑’成為我的妻子,這麼‘厭惡’成為劊子手的媳婦。」
輕梅再晃了一下,她的頭突然變得好沉重好痛……心已經被片片撕碎了。
「幸好我們之間還來得及做一個結束。」他冷冷地,仿佛想要折磨自己也要懲罰她地道︰「不是嗎?」
輕梅的心一寸寸地沉入了無邊的地獄中,只是在最後的墜落崩潰前,她有一句話想問。
「我想問你……」她吞咽著噎喉的熱淚,努力地道︰「你的父母真的把輝子許配給你為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