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時候要重罰要嚴懲都好決定,怎麼都不會怪罪到自己頭上來。
「就這麼辦。」中將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你去請工田大佐來。」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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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上海夜上海你是一個不夜城晚風起歌聲響歌舞升平
裝潢得富貴華麗卻顯得洋氣的「百老匯」夜總會,只要一到夜晚總是擠滿了各路人馬,若非大官名流就是紳士富商,可說是冠蓋滿京華。
而美麗又窈窕的女歌星在台上曼妙地舞動著身段,細細柔媚地唱出一曲曲動人歌謠,營造出了繁華糜爛的富貴氣象。
在這兒,沒有人听見外頭肅然的風聲,戰爭的氣味也遭到了相當程度的蒸發,只見到處充斥著今朝有酒今朝醉的頹廢勁兒。
日本工田大佐也坐在席上,听著歌飲著酒,似笑非笑又帶點兒輕蔑地環顧四周。
中國人真是懂得藉酒遺忘的民族啊!
都已經快要被並吞掉了,還能夠這麼尋歡作樂,讓他這個大和民族的精英都不知該佩服還是恥笑的好。
台上的歌星已經換了一個身段火辣辣的出現,一出場就拋了個風騷入骨的媚眼,贏得了台下所有觀眾的叫好口哨聲,一時之間穢言風語四起,氣氛開始火熱了起來。
堡田域雄也不例外,油亮肥胖的臉龐跟著瘋狂地叫起好來。
台上的歌聲艷舞炫染開了一片紙醉金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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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襲簡單的印丹士林旗袍,藍沉沉地裹在沈輕梅縴弱的身子上,她專心地低頭收拾著歌星們換下的禮服,對于外頭熱鬧呼嚷置若罔聞,她此刻腦子里全是如何多掙些錢,好醫治她年老父親的病。
爹的咯血癥已經拖了好幾個月了,她請來的大夫都說父親病已經是沒救了,要她趁早有心理準備辦後事,可是她怎麼也不肯接受這樣的事實,為父親看病的都是些鄉下大夫,她听人家說,上海有幾家天主教洋醫院,就連手折腳斷的病患都能夠治好,如果她能夠攢到一筆錢的話,說不定就能夠把父親送到那兒去治療。
爹是她唯一的親人,她怎麼都不會放棄他。
「輕梅,輕梅!」
一個甜膩膩的女聲叫喚著她,她才回過神來,「明霞姊,你叫我?」
笆明霞睜著嫵媚的大眼楮、紫藍色的眼影透著萬種風情;她就是方才在台上撩起眾人瘋狂吶喊喝采的歌星,雖然風騷嬌俏又潑辣,可是心地好的跟什麼似的,尤其照顧輕梅。
也許是兩個人都是從鄉下最貧苦的村落來到上海的,盡避選擇的路子不同,可是骨子里卻都挺相似的,最是照應家人了。
笆明霞也是為了養活一家老老小小才下海當起歌星,除了賣歌藝外還要賣弄風騷,有時甚至還得陪客人出場……生在亂世真是人不如狗,她除了用最原始的本錢養活自己和家人外,還有什麼更好的出路呢?
她是已經墮落了,可是輕梅不同,輕梅靈秀飄逸,就像她自個兒的小妹妹一樣,她絕對不會讓她步人自己的後塵,靠青春和過活;因此她總是千方百計為輕梅爭取掙錢的機會,除了上台唱歌出場陪客人的勾當外,其他夜總會里有什麼需要人幫忙打掃抹地的,她都一並幫輕梅包下來了。
輕梅對這個極力幫助她的「姊姊」更是感激得不得了,兩人的感情自然也就分外的不同。
只見明霞舉起了涂滿紅寇丹的手指,笑嘻嘻地在她小臉上輕劃了一下,「想什麼想得這般出神?是不是在想心愛的人?」
輕梅臉紅了,「明霞姊,你幾時看我有愛人了?」
「還說沒有,我瞧你和秀生挺談得來的,他不就是你的愛人嗎?」明霞促狹地道。
輕梅唇邊泛起了一朵淺淺溫柔的笑,「我和他不過是朋友罷了,若要真正論起來的話,那麼他還比較愛慕你一些。」
「怎麼說?」明霞愣了一下,傻大姊的表情又出現,「我听不懂。」
「他時常跟我說起,每次在你身後幫你伴奏時,都可以第一手听見你的好歌聲,說是又柔又深情的,總讓他听得幾乎忘了要打鼓哪!」輕梅微笑。
明霞的臉蛋難得地緋紅了,她啐了一聲道︰「這個死人,居然敢吃老娘的豆腐。」
誰不知道她甘明霞歌聲媚得緊,風騷入骨就有,哪來的又柔又深情?
輕梅笑了,邊替她卸下金光閃閃的禮服邊道︰「你別生他的氣,他這也是在夸你呀!」
「夸他個死人頭,我好心幫他泡妞反倒被他吃便宜豆腐,這本帳怎麼算都不劃算。」明霞粗里粗氣地作勢挽袖子,看模樣好像真要出去海扁秀生一頓。
輕梅把禮服放在一旁,遞了便服給她,笑道︰「你就大人不計小人過,饒過他一回吧!」
明霞氣呼呼,卻還是接過來穿了,「若不是你為他求情,我非剝了他一層皮不可。」
輕梅噙著笑,眉際的若有所思還是凝聚未散。
明霞雖然粗線條,可也注意到了她的異狀,「怎麼了?什麼事不開心?還是伯父又怎麼了?」
她只是搖搖頭,笑容帶著幾絲苦澀,「不都是老樣子,沒事的,你別擔心。」
「你還是缺錢嗎?」明霞一語中的。
「怎麼能不缺錢?現在這個世道,除了大老板和當官的,誰不是在為錢苦惱,誰又不缺錢用?」輕梅凝視著她,慨然道︰「明霞姊,你不也一樣苦嗎?」
她的眸光感傷又關懷,明霞心頭不由得一酸;是啊!多少人看她好像是這百老匯夜總會的紅牌,總以為她風風光光的,可誰知道她心底的苦?
她甩甩頭,揮去心頭酸楚的滋味,強自咧出了一個笑,「話可不能這麼說,雖然我要養一大家子人,可我掙錢比你快;別廢話了,你現在缺多少跟我說,我拿給你。」
輕梅連忙搖頭,「不,我不能拿你的錢。」
「你怎麼跟我客氣?我們可是好姊妹。」明霞杏眼圓睜。
輕梅凝視著她,黑瞳溫柔卻堅定,「不,正因為是好姊妹,我才不能夠連累你;拿了你的錢,我的心里會更痛苦的。」
「輕梅……」
她溫和地打斷明霞的話,「晚上要不要和我一同回去?」
明霞一愣,隨即煩躁地道︰「不行呢,今天說好了要陪高老板吃宵夜的。」
「那個高老板看起來好像對你是真心的,你不喜歡他嗎?」她把衣裳折好,邊問道。
「喜歡有個屁用,他有老婆了,再喜歡也只能成為他的地下夫人,我可沒興致。」
「怎麼會這樣?」她低喃,惋惜地輕嘆。
明霞自我解嘲地笑笑,眼底微帶一抹淒涼,「當然是這樣的,你以為我們這樣的女子,能得到多少真心。」
「明霞姊,你千萬別這樣想,你這麼好,我相信你一定會得到屬于你的幸福的。」她堅定地道。
「算了,我自個兒可沒有那麼樂觀,能混口飯吃就不錯了,哪還敢期望可以得到幸福呢?尤其像我這種戲子,注定給人看不起。」
「不會的,我始終相信老天會疼惜我們的,」輕梅深邃清亮的眸子凝視著她,真摯地道︰「雖然日子這麼苦,可我們一定會熬得過去的。」
明霞瞅著她,好半天才長吁了一口氣微笑道︰「你知道嗎?有時候我真不知你哪來那麼多的希望呢!不過坦白說,你的話總能夠讓我心情好起來。」
「既然如此,那就笑一個吧!」輕梅清秀的臉蛋兒露出了一個鬼臉。
明霞噗哧一笑,「真服了你了。」
輕梅這才滿意地笑開來;她將需要帶回家洗的禮服和歌星們的換洗衣裳放入一方大青巾中,著手扎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