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人七嘴八舌地幫著忙,卻發現輾在車輪底下的只是一堆衣物和一件雨衣。
「他死了,他死了……他魂飛魄散了!」
鱉異的情景讓眾人一時之間都愣住了,大雨傾盆中,只有櫻桃緊緊抱著那堆衣物大哭起來。
天空依舊烏雲密布,正如它來時的詭譎可怖——
☆☆☆
窗外的雨下得好大……陳嫂心情郁結地望著外頭,一點兒也不好奇為什麼突然下起大雨。
就在這時,閃電一晃而逝,她握著的手驀然彈動了一下。
陳嫂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楮,她緊緊抓著頌奇的手,盯著他緩緩睜開眼楮。
「少爺!」
「呂先生醒了!醫生,醫生!」特別護士沖了出去。
陳嫂老淚縱橫,緊緊握著他的手,「少爺,謝天謝地,你總算醒了。」
頌奇眨了眨黑眸,因昏睡太久而有點暈眩;他聲音喑啞地道︰「我……怎麼會在這里?」
「你受傷了,昏迷了將近一個月,不過現在總算沒事了。你醒了就好,醒了就好……」陳嫂又哭又笑。
「噢,我的頭好痛……」頌奇扶著隱隱抽痛的額頭,覺得好像有一隊工匠在里頭打鐵,鏗鏗鏘鏘的。
「再休息一下。你昏迷了這麼久,身子自然吃不消。」陳嫂擦著淚,高興極了。「有沒有想吃什麼?陳嫂回去給你做。」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我怎麼都記不起來呢?,」他扶著額,眉頭輕蹙,「陳嫂,我昏迷了一個月?」
「是啊,差點嚇死我了。」
有些片段沖入了他的腦海,頌奇慢慢地揉著眉心,迷惑的表情漸漸松開,「噢,花瓶。」
「是的。你記起來了嗎?」陳嫂吁口氣,「你為了救一個女孩子,結果被另外一個女孩子打中了頭。」
「我猜,你又會說這是牡丹花下死的行徑。」他扮了個鬼臉,已經可以說笑了。
「你這個孩子,差點嚇死我。」陳嫂順順狂跳的心,喜不自勝地道︰「醒過來就好了。」
「呂先生,您醒了。」醫生趕到了,含著微笑與微訝問︰「現在覺得怎麼樣?頭部有什麼感覺呢?」
「剛才很痛,不過現在已經慢慢消褪了。」頌奇坐起來,溫文爾雅地微笑,「你是我的主治大夫?」
「是的。」
「謝謝你。」
「哪里,我們也只是盡了微薄之力,你能夠醒過來是靠你自己的意志力。」醫生笑答。「不過我們還是得再檢查下,如果沒有問題的話,你明、後天就可以出院了。」
「謝謝。」
醒過來之後的頌奇胃口好得很,不但痛快大吃著人家送的水果,甚至還央求陳嫂幫他炖一盅雞湯帶來。
陳嫂自然高興地忙和去了。
知道他醒來的消息,一大堆訪客和他的女伴們開始輪番上陣地恭喜他。
因此花香又塞滿病房,水果也擺到床底下去了。
一堆鶯鶯燕燕成天環繞在頌奇身邊,任陳嫂怎麼趕也趕不跑。
頌奇自然樂得消受美人恩,只是每當她們的笑聲四起時,他的心底總是會涌起一股可怕的失落感。
好像……心有某個地方遺失了,被挖了一個大洞,怎麼都拼不全。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這種心情,但是為了消除這種心情,他更加殷切愉快地享受著眾美人的環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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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下午頌奇就該準備出院了,可是那堆鶯鶯燕燕還是巴著他不放。
一個削水果給他吃,一個幫他按摩腿,還有幫他按摩松筋活骨的,簡直把他伺候得像皇帝一樣。
每個美人都希望能夠在他最脆弱的時候贏得他的心,好登上他身畔那個呂少女乃女乃的寶座。
就在氣氛正熱鬧香艷的時候,驀然闖進了一個身穿護士服,一臉憔悴清減的女子。
「護士小姐,你是來送我出院的嗎?」頌奇神清氣爽地看著她。
那護士聞言一震,臉色瞬變成可怕的慘白,身子也搖搖欲墜。
「你……不認得我了?」她的聲音支離破碎。
「我應該認識你嗎?,」他歉然地道,努力想了想後,只覺得她看起來有點面熟。「抱歉,我認識的人太多了,所以……」
他的話狠狠地戳進了櫻桃的心,一陣致命的暈眩傳來,她幾乎癱倒在地上。
可是她強自支撐著,勉強走近他,心碎地看著他身畔的那群鶯鶯燕燕。
「我是沈櫻桃,你真的忘記了?」
頌奇還未來得及說話,他身畔那群女子便不高興地吱吱喳喳起來。
「什麼櫻桃,我還芭樂咧!j
「你這個護士是怎麼搞的?為什麼來打擾病人?」
櫻桃臉色白得像紙一樣,陷入自身的震驚中,原本听聞他沒死的驚喜已經被痛苦狠狠地吞噬了。
「我一直以為你已經魂飛魄散……我以為我這輩子再也看不到你了……」她的回憶頓時又拉回至眼前,萬分淒楚地道︰「你已經醒了,回到了你的世界,你已經完完全全地忘記我了……」
頌奇陌生而不解地看著她。
櫻桃看著這個被眾姝包圍的男人,在這一瞬間,夢想崩潰瓦解,跌碎成千千萬萬片
那個愛笑、疼著她憐著她的頌奇已經死了,現在活著的是那個公子哥兒,受眾美環繞的呂頌奇。
櫻桃緩緩地綻出一個淒艷的笑,「很好。」
頌奇被她這個笑容震懾住了,心陡然狂跳起來。
這個女子……
櫻桃淒麗的笑容一閃而沒,她強自振作起精神,腳步顫抖卻堅定地往外走去。
頌奇望著她的背影,心猛然像被刺穿了一個大洞,痛徹心扉。
「等等……」他失聲叫道。
腦海中好像有某種訊息飛閃而過,可是他怎麼也捉不住。
櫻桃腳步一頓,小臉充滿希翼的轉過來。
「你……很美,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他冷汗涔涔地極力思索。
櫻桃眼中的希望火苗瞬間熄滅,她輕輕輕輕地道︰「不,我們從來沒見過。」
丟下這句話,櫻桃便頭也不回的離去了。
此後,她的心再也不能修補,他在她心口捅的這一刀,傷口也將永遠不會痊愈。
櫻桃依舊一天一天過日子,她談笑如故,依舊機智冷靜而聰穎。
沒有人知道,午夜夢回時,她都會被噩夢和錐刺的心痛驚醒過來,而後輾轉難眠。
那一場美麗的邂逅愛戀,就像來時一樣匆匆,去時消失得無影無蹤。
花非花,霧非霧;夜半來,天明去,來如春夢不多時,去似朝雲無覓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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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秋的早晨冰涼若水,櫻桃上完了大夜班走出醫院大門,正步下階梯時,一個熟悉的身影驀然出現在她面前。
斜倚著一部積架跑車,頌奇穿著黑色帥氣衣褲,晨風輕撩著他濃密的黑發,他的笑容在曉陽里顯得分外燦爛。
「嗨。」他笑得輕松自在。
櫻桃笑不出來,她沉下臉,快步就要走過他身邊。
頌奇飛快地擋住了她,笑容不減,「為什麼看見我就要走?」
櫻桃抬起頭,眼光搜尋著他臉上任何一絲熟悉的神情,卻只見到一個熟悉卻又陌生的臉龐,掛著她最厭惡的輕笑。
時問仿佛又回到了過去,他們倆好像又重新認識,他還是那個惹人厭的有錢人,她依然是那個不給好臉色看的固執女郎。
不同的是,他什麼都忘了,而她卻傷痕累累。
「我又不認識你。」她日日思念追悼的是那個死去的頌奇,不是面前這個公子。
「你是個很奇怪的女郎。」他低頭微笑,若有所思地道︰「自從醫院見一面後,我一直努力的想,最後終于想起了你是誰。」
她心一動,屏息問道︰「我是誰?」
「你就是那個餐廳的小妹,我還救了你一命。」他眼底閃動著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