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照平常。還有,給我一杯黑咖啡。」懷墨揉揉眉心,將疲倦隱藏得很好,可是
靈月還是強烈地感受到了。
她登時忘卻自己的饑腸轆轆,目不轉楮地緊盯著他。
他沒有注意到她的注視,徑自從公文包里取出一份厚厚的公文攤開在干淨的桌面,
然後微蹙眉頭專心地埋首其中。
一個看來偉岸堅毅的男人,為什麼全身上下散發著無法言喻的哀傷?
這份憂傷不由自主地擾亂她的心緒,連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她凝視著他的側影,
然後淚水充滿了眼眶。
她的心好象被揪緊,讓她忍不住淌落酸楚的淚水。
「小姐,你的菜。」侍者看見她盈滿淚水的眼眸,不禁驚訝道;「呃,發生什麼事
了?你怎麼哭了?」
侍者雖然壓低聲音,但仍然驚動了懷墨,他本能回頭一瞥,兩泓若深潭不見底的眸
扁恰好接觸她的。
雖只是匆匆一瞥,卻重重地撞擊得靈月芳心悸動,小臉倏然紅了起來。
「小姐,小姐……」侍者兀自大驚小敝著。
靈月連忙眨回淚水,半羞赧半自責地掰道;「呃,我常常會這樣……我沒有哭,只
是急性結膜炎的關系。」
侍者這才放下心來。
靈月舉起筷子,眼楮雖然望著香氣四溢的菜,心底卻有股蠢動直想往鄰桌看。
敝事,她怎麼會有這種奇怪的心情?
她戳了一塊螃蟹往嘴里送,眼楮卻不由自主地往他瞟去。
只見他正在翻閱公文,桌上的黑咖啡已經喝了一半,顯然這人慣于把苦兮兮的咖啡
當開水灌的。
嘖嘖,這怎麼成呢?
靈月鬼鬼祟祟地偷看著他,一邊無意識地將食物塞入嘴巴咀嚼著。奇怪,她突然覺
得全身寒毛悄悄直立。
怎麼了?她吃的是熱湯熱菜,為什麼會覺得有股寒意隱隱襲來?
侍者送來他的菜,可是他連動都沒有動一下,反而又叫了一壺咖啡。
靈月越看柳眉皺得越緊,脖子也越伸越長,都快要變成長頸鹿了。
「我的桌上有什麼令你感興趣的東西嗎?」
一個低沉略顯霸氣的男聲響起,靈月眨了眨眼,好半天才會意過來。
「是你在跟我講話?」她指著自己的鼻尖,愕然問道。
「除非你看的不是我的餐桌。」懷墨冷冷地回答。
靈月這才注意到他語氣的冰冷,不知為什麼,他主動對她說話的舉動令她竊喜,身
上的寒意驅散了不少。
「呃,對不起,只是我沒想到你會跟我說話。」她開心地揚聲道。
他皺緊雙眉,顯然也奇怪為何無故與她說起話來?
「你為什麼不吃飯?」她握著筷子,微側著頭問道。
「我正在吃。」他又將注意力移回桌上的文件,拿起咖啡杯湊向唇邊啜飲起來。
「你是在戕害自己的胃腸和心髒,你哪有在吃飯?」她看不過去的直言。
懷墨冷冷迎視她,「就算我是在戕害自己的身體,與你何干?」
靈月微怔了怔,是啊,他吃不吃飯與她何干?可是她的雞婆個性一起就難以自己,
哪有可能被這兩句話擋回去?
尤其她對他有種奇特的好感,這種感覺凌駕了她的理智。
「是跟我沒關系,可是上天賜予人類糧食,你這樣白白糟蹋就是不對,凡親眼目睹
者人人得而誅之……」等等!她在胡言亂語些什麼呀?
那男人顯然也把她視若瘋婦,就在這時,一個身材瘦長的斯文男人走近他。
危險!
鱉異的訊號飛快地劈入她腦中,靈月機伶伶地打了個寒顫,方才的寒意更加強烈的
襲向她。
這個長相斯文的男人身上散發著一種很奇怪的感覺,和一抹她無法捉模的強烈情緒。
靈月只覺巨大的能量自他倆身上輻射而來,排山倒海地呼嘯著要淹沒她,她彷若置
身冰窖般冰冷,渾身上下的感應分子都劇烈地張開探測的觸覺,一幕幕怪異扭曲的景象
竄入她腦際,力量之大令她幾乎快無法控制。
不!
她死命咬著唇,試圖抵御狂涌而入的靈象能量,可是那股力量太強大了,她緊緊抓
住的筷子「啪」地一聲,斷成兩截,她也倏地暈了過去。
她的暈倒驚動了所有的人,懷墨在眾人驚呼聲中俐落地起身探視,伸手微搖了搖她
的肩膀,手掌觸及之處是一片冰冷,她的體溫似乎正在迅速下降中。
他眸光一閃,當機立斷抱起她,「她很不對勁,我得立刻送她到醫院。紀超,要餐
店把她的帳記在我們帳上,這里就交給你了。」
「是的,總裁,你放心。」紀超微帶疑惑地看著他,「這位小姐是?」
懷墨沒有回答,只是冷著臉大踏步抱著靈月離去。
靈月靜靜地躺在柔軟的床上,微翹的睫毛在眼下肌膚形成一抹陰影。
她的臉龐還是一片蒼白,唇上的一抹青紫是方才失溫的證據。
懷墨點燃一根香煙,若有所思地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這個女人究竟是怎麼回事?她莫名的失溫連醫生都覺得奇怪,可是卻診斷不出什麼
來。
若不是吊了一瓶點滴後她的體溫漸漸有回復的跡象,恐怕醫生也不會答應讓她離開
醫院,回家休養。
她沒事了,只是陷入沉沉昏睡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把她帶回來,多情樓里從未有另一個女人存在過,除了……
懷墨猛一咬牙,努力抵抗那股椎心的痛楚。
「這里是哪里?」一個輕柔的聲音響起。
他隱藏住脆弱傷痛的感覺,平靜地說︰「你醒了,覺得怎麼樣?」
「很累。」靈月誠實地回答,突然發現自己好習慣就這樣躺著,凝望入他深邃的眼
眸。
懷墨卻不習慣被她這樣瞅著,他倏然站起身,緩緩朝房門走去,「你休息一下,待
會我送你回去。」
「等等,我還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你?」
「元懷墨。」
「元……你是元氏的總裁?」她俏目微微一轉。
他回過頭,輕諷道︰「想不到嗎?」
「你口氣不用這麼偏激,我對有錢人沒有偏好也沒有偏見,」她從他的話里嗅出一
絲嘲諷意味,「我更對麻雀變鳳凰的灰姑娘情節沒什麼好感,所以你大可放心。」
懷墨聞言,雙眸浮現淡淡的驚訝,「你的反應真靈敏。」
「多謝夸獎,我還以為在你眼里,我只是個被撿回來的瘋婆子罷了。」她自我解嘲,
「知道你對我有更高的評價真好。」
他忍不住微微一笑,「怪不得我,你出現至今一切都很戲劇化。」
「你是指那個先前盯著你桌上的龍蝦直流口水,後來還無緣無故指責你浪費糧食,
接著又突然暈倒的那個女人?」看他笑了,靈月也忍不住揚起微笑,「噢,完了,你把
我的本性都看光了。」
「的確很少有人會像你這麼奇怪的。」
「那當然,我從小就知道我比別人奇怪,這沒有什麼好訝異的。」說完,她扮了個
表臉,勉力想支起身體來。
懷墨的君子風度不容自己袖手旁觀,他略一遲疑,隨即一個箭步上前扶住她,幫助
她坐好。
「謝謝,我已經很久沒看到這麼有禮貌的紳士了。」靈月朝他靦腆一笑。
懷墨手一僵,立刻放開她,臉上的表情又回復冷漠。
「我說錯什麼了嗎?」她不解的問道。
「沒什麼。如果你身體已經沒什麼大礙,我也該送你回去了。」
「呃……也對。」她眼睫低垂望著自己的手。是呀!她怎麼好意思繼續打擾著不走
呢?
靈月移動身子下床,發軟的雙腿幾乎不听使喚,可是他的語氣里有著明顯的送客意
味,她也不好再耽誤了。
「你可以走嗎?」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