譯人曾經允諾要讓她快樂,接下來的日子,他果然讓琪英的生活天天充滿了快樂和驚奇。
盡避公務繁忙,但他總是會抽空陪她吃午餐,要不然就是下午去辦事時,順道替她帶回點心。
辦公室的人總是戲稱,這是琪英專屬的「下午茶時間」。
琪英又是窩心又是羞赧,不過他這樣公開示愛和體貼的舉止,在這麼一個民風淳樸的小鎮上,實在是太過招搖了。
幸好每次他帶回來的點心都有大伙的份,所以大家雖然喜歡打趣他們倆,卻總是熱情好意多過取笑。
這一天下午,琪英拿著杯子正想走向茶水間,突然里頭傳出一陣陣女子竊竊私語的聲音,聲浪恰好飄人她耳里,她們談話的內容里還夾雜了她和譯人的名字。
琪英忍不住停下腳步,站在門口側耳傾听。
「哼!她不過是個高中學歷而己,憑什麼獨佔總干事?她根本及不上他的水平。」
琪英認得出這個聲音,她是鎮長的女兒,去年才從台大畢業回鄉服務,也是拜倒在譯人西裝褲下的一妹。
「就是說嘛,說漂亮也漂亮不到哪里去,不過是個野丫頭罷了,再加上牙尖嘴利的,真不知道總干事到底是看上她哪一點?就因為他們是青梅竹馬嗎?那我也是和他一同長大的,為什麼他就不選我呢?」
說這話的是鎮上知名的美女,也是歡喜國小江主任的女兒,從小就和他們同一班,出了名的美麗與驕傲。
「我看,她一定是用她家的財產逼總干事就範的。」另一人臆測著,氣氛越來越熱烈。
「可是總干事他家也很有錢呀!奇怪,他們兩家不是世敵嗎?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
「反正我就是不相信總干事會看上她,這件事一定有不為人知的內情。」
盡避知道她們的話大半是出自于偏見和嫉妒,但多少還是戳進了琪英心里。
尤其是那句事實─她與譯人的學歷相差太多。
一個是留美碩士,一個是高中生,他們有何共通性可言?
她輕咬著下唇,深深地吸了口氣。
就算這是事實,就算她原本就因為這原因而傷神,但是她絕不會讓她們看出來,更不可能讓她們得逞的。
她踩著堅定的步伐走人茶水間,似笑非笑地看著眾家女子突然啞口無聲的尷尬表情。
「知道妳們這麼關心我和總干事,真是教人感到窩心哪!」她的眼光瞥了鎮長女兒一眼,微笑道「是吧?」
鎮長女見捧著茶杯,表情僵硬,在想不出該說什麼話的情形下,她最後只有冷哼一聲。
「琪英,妳也來喝茶呀。」有人打破僵局地對她打招呼。
琪英對著說話的人微微一笑;她不怪她們,人嘛!總是哪兒有流言便往哪里鑽,圖個熱鬧罷了,看來八卦的天性人皆有之。
「她哪還用得著喝茶?妳們沒看到剛才她支使總干事去幫她買回好大一杯珍珠女乃茶嗎?」江家美女哼了一口氣,回避著她的眼光道。
琪英看了她一眼,佯裝恍然大悟地說︰「啊,對喔,剛剛應該留一些給妳喝的。不過話說回來,妳也喝了不少的『健康醋』,照理說不會口渴了,對吧?」
「劉琪英,妳─」
「我怎樣?」琪英直視著她,嘴角微微牽動,「下回要說人是非時,記得要關門,這樣才符合在背地里說人閑話的原則嘛!」
「劉琪英,別仗著總干事喜歡妳,就可以這樣目中無人。我告訴妳,他不可能會被
妳迷惑太久的,看著吧!餅沒多久他就會厭倦了。」
「厭不厭倦也不關妳家的事吧?」她笑咪咪地回了一句。
語氣里雖沒有一絲火氣,但誰都听得出她隱約的警告意味。
江家美女面色變了變,有些狼狽地說︰「劉琪英,妳不要仗著總干事─」
「我劉琪英在農會六年了,從來就不需要靠任何人的虎威過日子。」她挑高一眉,冷冷地截口道,「倒是妳,進來還不到一年,姿態就擺得比誰都高,妳以為每個人都吃妳那一套嗎?」
「妳─」江家美女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卻不敢再說半句話。
平常琪英雖然一副無爭無求的模樣,但是她嘴巴功夫可絲毫不輸給任何人,若是有人想佔她嘴上便宜,只會落得淒慘下場。
撂完話之後,琪英好整以暇地走向熱水器,「唉,好久沒有跟人說過這麼多話了,還真是口渴。」
「哼!我等著看妳被拋棄,看妳哭!」江家美女惡意的詛咒完,隨即氣憤地往外走。
看在眾人眼中,卻顯得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在。
琪英眼中閃過一抹莫可奈何。
這就是成為大家眼中釘的難處,耳朵必須不時接收到這種帶著強烈酸意的不友善話語。
唉,這全是拜譯人之賜,不過她的生活也因此豐富多彩起來了。
說到豐富多彩,她這才想起今天晚上和譯人還有晚餐之約呢。
呵,她可真幸福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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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譯人北上參加全省農會觀摹展,所以琪英又恢復了獨自一人上班、吃午飯的生活。
他不在的這幾天,琪英才發現她的生活有多空虛和單調。
每每在午休時間要來臨前,她總得再三思索今天該吃什麼午餐,要不然就是得費神走路出去買外食。
文鶯阿姨和其它同事都笑她平常被人伺候慣了,所以已經忘了該怎麼自行覓食了。
不過最令琪英不習慣的並不是吃飯問題,而是她已經習慣了有譯人陪在身旁,和她聊天說話或逗她關心,如今他不在,身旁還真是冷清不少。
「唉!」她發覺自己又在發呆了。
「別一副相思過度的樣子。多多保重自己的身體啊,省得總干事回來看到妳變瘦了,他會心疼死的。」文鶯打趣道。
「阿姨,妳說些什麼呀!」琪英紅著臉啐道。
「我說錯了嗎?」文鶯眨眨眼,笑嘻嘻地說︰「這些日子看你們蜜里調油的樣子,真是羨慕呀!我與我家老頭子年輕的時候都沒這般甜蜜呢!」
琪英慧點地瞅著她,「如果羨慕的話,今晚回去之後可以對妳老公體貼一點,讓他『幸福』一點。」
「呀,好被教壞了!」文鶯捶了捶她的手臂,又好氣又好笑地說。
「是嗎?哎呀,真是太糟糕了,一定是被阿姨傳染的。」琪英故作氣憤地道︰「難怪我覺得我越來越……」
「琪英!」文鶯笑得腰都彎了,她喘息著揪了她一把,「別賴到我身上來,是妳想嫁人了,所以才會動不動就想這些有的沒有的。」
琪英咧嘴一笑,「結婚是件『有的沒有的』的事嗎?」
「妳明知我的意思。」文鶯勉強止住笑,「說正經的,妳幾時要嫁給譯人?」
琪英臉紅了,「哪有那麼快?我們才交往不到兩個月。」
「可是妳和他認識二十多年了,感情絕不止這兩個月而已,難道妳不想早早把他訂下來,免得他被別人搶走嗎?」文鶯好心的提醒。
聞言,琪英眼神一黯,「該我的就是我的,不該我的,怎麼守都會跑掉。阿姨,難道妳也認為我和譯人很不相配,他隨時有可能會離開我?」
「傻孩子,阿姨才不是這個意思。只是人嘛,在還沒結婚之前,什麼事都有可能變的,所以我才勸妳早早跟他訂下來,省得夜長夢多。」
「結婚之後就不會變嗎?」她神情嚴肅地說︰「不是我悲觀,但是我覺得人生無常,婚姻並不能保障什麼,就算它能夠永遠替我綁住這個男人,但是若弄得兩人都痛苦,這樣的婚姻又有什麼意義可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