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點都不相信那本書上的專有名詞和中東事件的蛛絲馬跡都是她憑空想象出來的,事情牽涉到美國國防部和情報組織的機密,本就非同小可,再加上她對于四年前中東秘密行動的描繪,再再都顯示出事件的嚴重性。
他凝視著她,彷佛要在她澄澈的黑眸中看出一絲異狀來。
但是他見到的卻只是一小簇燃燒的怒火。
「我不記得我有答應要讓你送。」她鼓著腮幫子。
「否則妳要怎麼回去?」
「我要怎麼回去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應該和你沒有關系。」她沖口而出,卻隨即後悔了。
噢,她怎麼可以說出這麼沒有禮貌兼忘恩負義的話?
好歹他也是好心要幫忙。
「對不起。」她馬上道歉。
邁可盯著她,「為什麼道歉?」
「我太失禮了。」她仰頭看著他,深呼吸一口氣緩緩地恢復平靜,「抱歉,我平常不會這麼沒禮貌的。」
他靜靜地看著她。
「但是我還是要說,你對我而言畢竟還是個陌生人,我媽媽從小就告誡我們,不要隨便跟陌生人走。」
「好規矩。」
她狐疑地看他,「你是說真的嗎?可是你還不是要我跟你走?」
「我明白我太過唐突,但是從小我的教育也告誡著,絕不能讓淑女做粗重的工作。」
他隨手打開後頭的車門,把東西放進去。
明月望著他好半天,試圖憎惡這個人,但是卻找不到半點討厭他的情緒。
「好吧!」她也只能信任自己的直覺了。
任何擁有這樣一雙深邃專注眸子的人,都不該是壞人--
他替她打開車門。
「我的腳踏車怎麼辦?」她坐進去之後才仰頭問道。
他不發一言,大踏步走向腳踏車,一把抬回來放置在後車廂內。
「還有什麼問題?」他來到駕駛座,瞥了她一眼道。
「只剩下一個,」她疑惑地看著他,「你根本不知道我是誰,怎麼敢這麼貿然的幫助我?你不怕我對你仙人跳?」
「妳會嗎?」他發動車子。
「當然不會。」她下巴一昂。
他將車子駛離超市停車場,視線始終專注在前方的車況上。
明月難掩迷惑地打量著他,被這個俊美卻冷硬似鐵的男人激起了強烈的好奇心。
藍色的棉質襯衫合身地裹在他挺拔的身軀上,黑色筆挺的長褲完美地包裹著他那雙修長的腿,黑發柔軟瀟灑地垂落一綹在寬闊的額前,增添了幾許性格的味道。
她很喜歡男人這樣干干淨淨卻又充滿男人味……噢,她在想些什麼呀?
明月為了掩飾自己的心虛臉紅,她輕咳了一聲開口,「對了,我家就在附近,下一個路口轉彎就到了。」
「好。」這人簡直惜字如金。
「你住在台北嗎?」明月忍不住問道。
「不,我來辦事。」他面無表情,動作利落地將車子彎過巷道,直接來到一棟公寓前。
「到了。」她如釋重負地打開車門,自行下車,「非常謝謝你送我回來。」
他將腳踏車扛下交給她,然後神色莫測高深地佇立在原地。
「方便請我進去嗎?」
這句話听來有些曖昧,但是他的神情和話里的溫度卻一點兒都不帶暖意。
听起來好像冷冰冰,公事化的語調……活像她筆下那些執勤中的男主角。
然而明月的疑惑和愕然並沒有維持太久。
「我是美國國防情報組的柯中校,有些問題想要請問妳。」他冷冷道,藍眸緊盯她的。
「什麼?」她嘴巴大張,懷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故障了。
美,美國國防情報組?
「先生您真會說笑。」她第一個反應就是失笑,「而且這里是台灣,美國國防情報組來這里做什麼?」
「因為妳涉及一樁軍事機密案件。」
「喂,你不要告訴我我寫的小說觸及到了你們的法律。」她眼珠子一轉,笑咪眯地道。
現在都什麼時代了,該不會美國也有文字獄吧?
「答對了一半。」他臉色漠然。
明月開始覺得笑不出來了,她吞了口口水,低低道︰「這怎麼可能?我做了什麼?」
「我可以進去嗎?」
「等等,我又怎麼知道你是不是不肖歹徒,想要假借名義詐騙?」她防備地看著他。
「我已經跟你們台灣警方打過照面了,」他挑眉,「不信的話,妳可以打這個電話給國際刑案組台灣分部,我相信那里的警官會很樂意解釋給妳听。」
「等一下,你們憑什麼登堂入室的上門傳訊我?」她心一慌,臉色頓時氣憤起來。
「我只是想請妳協助調查,只要妳合作的話。」他藍眸一閃。
她憋著氣,緊緊地盯著他好半晌,「看來我是沒有選擇的余地了。」
「很抱歉。」他淡淡道。
他的眼神復雜莫辨,但是她卻可以在里頭瞅見一絲審判的色彩。
「請進。」她一甩頭,轉身打開門。
希望待會兒古大汪能夠逼退他,如果她能夠爭取到時間去求救的話……
美國國防情報組有什麼了不起?她又沒有犯任何法。
打開門的一瞬間,古大汪龐大的身子撲了過來--
卻是興奮地扒住了邁可,尾巴還萬分友善地猛搖動。
明月不可思議地瞪著古大汪--牠從來不跟陌生人如此親近的,可是為什麼對他
「你對我的狗下了什麼蠱?」
「我不懂妳的意思。」邁可大手不經意地搔揉著大狗的頸項。
迸大汪的模樣可是享受的很,看樣子好像壓根沒注意到牠那位主子的存在。
明月氣的牙癢癢,她扠腰低喝道︰「古大汪,你怎麼可以賣主求榮,投靠到敵方陣營去?」
「不要亂用中國成語。」
「不用你這個臭洋鬼子糾正我。」她氣呼呼道。
「我們可以進去了嗎?」他凝視她。
明月哼了一聲,率先走進房里。
邁可環顧著舒適雅致的環境,最後視線回到這位嬌俏的中國女子身上。
「我以為中國是禮儀之邦,」他似笑非笑地道︰「怎麼?讓客人站著是你們的待客之道嗎?」
「我們向來視對象而定,」她毫不畏懼地抬頭回視,「在紳士面前就要像個紳士。」
「這是羅斯福總統的名句;」他將訝異掩飾的極好,但是卻情不自禁地生起了一抹敬佩,「妳的意思是,我是個野蠻人,所以妳必須用野蠻人的方式對待我?」
「你還挺聰明的。」她咕噥。
他微微一笑,自動自發地坐入了沙發,「我們可以開始談了嗎?」
她心不甘情不願地走進廚房倒了兩杯蔓越莓汁出來,將其中一杯放在他面前。
「我要先聲明,是我家教好所以才不想失禮,並不是因為我歡迎你這個客人喔!」
她一跌坐入沙發,邊怒目瞪視古大汪這個狗腿子。
牠現在正厚顏無恥地緊靠在人家大腿旁,伸長舌頭微笑著呢!
簡直是皮癢了……
「妳是從哪兒得知武裝型夜鷹直升機的?」他倏地沉聲開口。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她猶有怒氣。
「因為武裝型夜鷹直升機是美國軍事機密,從未對外宣布過。」
她心一動,「不可能。」
他深深凝視,彷佛要看出真偽,「我們以前也覺得夜鷹直升機不可能為外界所知,但是看看現在,妳居然知道了,還把它公告天下。」
「沒有人會相信幻想小說的。」她咽了口口水,「坊間諜報小說林立,為什麼單單找上我?」
「因為妳寫出了太多的秘密。」
「我怎麼會知道?」她無辜地叫道。
「妳的消息來源是從何而來?」他緊追不舍。
明月倏地站了起來,滿屋子團團轉,「天哪!怎麼可能會有這樣的事情……我不相信,這種事怎麼可能會發生在我身上?我……」